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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萧眸里渐渐风云聚变,他皱起眉头。 幽州大军一旦南下,大骊北门洞开,几乎等于敞怀迎胡虏铁骑入戮中原,越蒿对军政一知半解,内阁和兵部竟然也放任他如此胡为! 越萧撑在窗沿上,碎发随风而动,他闭上了双眼。 半晌,他道:“从亲军里拨出十人,混入仍在幽州驻守的余部。取磬凿洞,每夜悬在靠胡虏营地最近的演武场,幽州风大,暂能作出重军操练的假象。出调的幽州军大约半月返程,你们第二十日便可启程回京。” “还有吗?”越萧侧头问。 念恩道:“还有两桩。岳贵妃又递来了杀信,下重金刺杀长公主,被越蒿发觉,折磨了好几日,已经大不好了,眼看着就是这几日。还有就是,吏部今日在朝上提及是否给老弱病残的隐退官员发放俸例的事,提到了岳家守陵人霍起升霍大人,越蒿明面上下令加倍关怀,实际上属下去看了,霍大人米缸里粒米不剩,还遭了御林军一顿打。” 霍起升是先帝老臣,如今双腿已废,说是守陵,还不如说是陵守他。平日里生活都靠孟连营接济一二,如今孟家竖子犯事,全家被软禁起来,霍起升就绝了米粮,以越蒿的度量,打一顿还算是轻的。 越萧垂下眼,道:“好,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 念恩拱手告退。 越萧迎着飒爽秋风,听着北雁嘶鸣寻找同伴,仰望当空皓月。 越蒿多年追逐声名,沉心于勾心斗角,铲除异己,国事荒芜,多是治表不及里的沉疴烂账。此番川蜀起义,多半是徭役过重激起民反,然而越蒿定然看不见这些,很快就会疑心到他头上来,毕竟那些奴隶举着的是先帝嫡子的旗号。他需得赶在越蒿疑心之前出京笼络父亲旧部…… 此外,越蒿对越朝歌的回护,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他先时以为越蒿故作表面,可从这几回看下来,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越蒿似乎对越朝歌…… 乌云遮蔽皓月。 北雁歇声结队南飞。 天下将乱了。 越萧摩挲着指腹,看向心无殿的方向,那里是浩荡秋风里最静谧的地方。他敛下眸,穿上一身劲衣,系上黑色长袍,跃窗而出,几个起落消失在屋宇之间。 后半夜,越朝歌梦至半酣。 自从越萧入住旁骛殿后,好几番有杀手再来,都被越萧拦在前院,她连刺客的影子都没看到,便听说侍卫抬着白布尸首出了府。天底下最顶流的杀手就在她郢陶府,自此她夜夜安眠,虽枕下的匕首从未撤去,却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了,有时还会硌脑袋。 碧禾守夜,在她榻下七步远铺了软褥,也睡得香甜。 一抹黑影带着寒露,从窗外翻身而入,黑色的袍角划过月光,地上投出修长悍利的身影。 越萧轻轻走到榻边,他撩开纱帐,借着月光看那张倾城绝艳的脸。 越朝歌睡觉的时候,像收了爪子的高贵优雅的猫。她怕热,即便天气转凉了,身上还是只有一层薄薄的锦被。锦被半落,只剩一角搭在她绝美的线条上。 越萧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脂玉一般的脸。 他俯身,极其克制地在光洁的前额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而后提起她身上的锦被,把她盖了个周全。 他做在床畔,把玩着越朝歌纤巧白皙的手指。 他方才去见了霍起升。 霍起升见他来,也并不是很意外。反让越萧把他架上轮椅,推他到月光可盛满酒杯的露台上吹风。 霍起升是越萧父亲的兵部尚书,当初手握天下兵马布防。粮草辎重,兵将习性,他都了然于胸。因触怒越蒿,被贬谪至此守政敌的陵墓。 大骊不重武将,尤其越蒿上位以来,直言不讳的武将常触怒天颜,相互攻讦窝里斗计的文臣反而颇得圣心。天子如此偏好,天下人有目共睹,故而多重文轻武,三品武将的地位甚至不如一个七品言官。久而久之,少有年轻人从武,得用的武将更是屈指可数,许多兵权都还落在先帝随将的手里。 而今大厦将倾,以越萧的身份和气度,如若亲自临门,可以笼络的武将不在少数。问题在于,越萧若是出京,是否要带上越朝歌同行? 霍起升当时见他面有难色,便问了一句有何顾虑。 越萧如实以告。 霍起升闻言,立刻否决,说妇孺俱是拖累,不如越萧一人快马轻骑更易成事。假使郢陶长公主当真随行,以她纵情享乐的脾性,怕是随行队伍浩浩汤汤,目标甚巨,不宜行事。 越萧听言,不置可否。 半晌,他道:“她不是拖累,如果是,也是我拖累她。” 这般回护,霍起升便明白自己白说了,转动轮椅的轮子,吱呀呀进了小屋。 越萧在岳家祖陵站了很久,又到岳若柳陵前上了烛香,便回了郢陶府。 对于越朝歌要不要一起去这个问题,他想不出答案。 如果一起出京,她金尊玉贵娇养的人就要受一路颠簸,旅途劳累,辛劳自不必说,若是找不到投宿的地方,还要同他住在荒郊野林。若是不一起出京,越蒿已经多次逼压于她,而今愈发魔怔,甚至似乎对她起了心思,她在京中势单力孤,即便他留亲军守府,万一事发,他将遥不可及,束手无策。 关于利弊,越萧分析得很清楚。 他也明白,越朝歌对抗越蒿这么多年,必然有其自保的能力,可,他不能负担失去她的风险,哪怕只有一丝丝,他也不想承担。 或者分别,或者她要受累。 每一种可能,他都心疼极了。 他忽然很想见她。 想抱抱她。 想听听她怎么说,想问问她自己的意见。 只是已经夜深,她睡着了。 越萧看着越朝歌熟睡的脸,指腹又从她脸上抚过。 刚要起身,冰凉的手上传来一阵温软。他垂头一看,越朝歌从锦被里伸出一只皓洁如玉的手臂,拉住了他。 鼻息闻见清冽的冷松香,翘卷的睫毛挣扎了半晌,越朝歌终于微微抬起眼皮,她揉了揉眼睛,哑声问道:“小弟弟?” 越萧见她醒来,愣了一下。 “把你吵醒了。” “不醒等着你偷偷轻薄本宫吗?”越朝歌懒洋洋哼笑了一声,倒没有斥责的意思。她抬起双臂,抻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 缱绻绮丽而不自知。 越萧眸底暗涌奔流,整夜整夜的纠结似乎找到了归宿。 修身倾覆。 他按住她本就举起的双手,“那我光明正大轻薄。” 说罢,柔软冰凉的唇印上了她的莹润。 越朝歌蓦然睁大了双眼,一下子醒过神来,往榻里缩去。 “唔唔……碧、碧禾唔,还……还在唔……” 未尽的语声淹没在他的野性侵略里。 越萧大掌捞住她的后脑,制止了她的退缩。 第32章 吻(二) 【12更】 皎洁的月光里, 早秋的凉风轻轻托起白纱。 越朝歌樱唇已经发麻,整个人仿佛溺进水里,周围声音被完全隔绝, 耳边只剩下他空灵的呼吸。被越萧按住的手紧紧攥起,膝盖蜷缩上来, 弓着脊背, 极力应付他近乎野蛮的掠夺。 越萧像是一条竭泽的鱼, 觅得清泉便溺湎于此。 克制着的最后一条细弦完全崩坏,他少有地惯纵了自己,在她的唇上肆意挞伐。 “喘气。”冰凉的唇撤离稍许, 他轻轻抚着越朝歌憋红了的脸蛋,声音里带了些许更野的进击。 难得蒙赦,越朝歌大口大口吸着氧气。 她刚要说话,越萧高挺的鼻梁便迅速放大。 他再度来犯。 食髓知味。 平日里经常骄傲扬起的唇,好甜。 “用鼻子呼吸。” 越萧像小狗一样,舔了舔她的嘴角,循循善诱。 越朝歌憋红了脸,脑袋里一团乱麻,主观上已经无法调动鼻子呼吸, 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偏头, 越萧的唇落在她耳后。 像是死里逃生般,她张大嘴巴, 剧烈地呼吸着。 越萧在她耳垂上舔了一口, 垂下脑袋,伏在她肩窝里,尽力平复着呼吸。 一无所知的碧禾咂巴咂巴嘴, 翻了个身。 越朝歌听见响动,以为她正要转醒,遽然收起膝盖,缩在越萧的身影下。 越萧在她的肩窝里,闷闷笑了一声。 扶着后脑的手移到出来,大拇指轻轻蹭了蹭她的嘴角,“你白日教我笑,礼尚往来,这次我教你。” 白天她在上位,俯身摸他的唇角,教他怎么笑。入夜位置调换,他倾下身,身体力行教她怎么亲。 就是记仇。 他松开越朝歌的手,恋恋不舍地从她肩窝处撤退,眸子里缀满了星星般,在月下熠熠发亮。 越朝歌听见他说:“随时陪练。” 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得拉过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上去。 越萧还能松出一只手来,轻轻拂过她已经肿起来的上唇,“不疼吗?还咬?” 越朝歌咬得更狠了。 她压低声音道:“你就是看准了本宫不会拿你怎么样,才敢如此放肆!” 越萧点点头,承认道:“确是有些恃宠而骄了,不打算改。” 他星眸熠熠,下颌线随着嘴角的标准笑意柔和了许多,看起来无辜得理直气壮。 越朝歌撇过头,看向窗外:“夤夜来此,总不至于只为了放肆?” 越萧眸光轻闪:“可以吗?” 越朝歌拿他没办法,美目瞪了过来。 新吻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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