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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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宁父无母，在叔父家寄宿了几年，就被送去豆腐店做学徒。
这里人家少，各门生意都清淡，做豆腐更是个没指望的出路。
只是王小宁还小，并不知道打算，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做豆腐的师傅是有年纪的了，生意靠自己独支。都是近邻，知道王小宁的状况，也不说什么就收下了，告诉他“我这好歹是一门手艺，学一学也不坏”。
王小宁懂事勤快，每天星星满天时，就跟师傅起床。师傅推磨，他站在一边帮着添豆子，豆腐房内灯se昏h，石磨的推杆在静静的夜里“咿咿呀呀”地响。
烧水烧浆时，王小宁帮着烧火，看着灼灼的火苗，他觉得日子安稳，自在。
点膏是最要紧的，师傅自己来。
豆腐下架后，初是三尺见方的一块，纹路纵横，王小宁来划切，他很专心，切得很整齐。
忙碌的是早晨和上午，下午师徒两个清洗完豆腐房，小半天就过去了。剩下的时间二人有时去逛逛集市，更多的是莳弄自家的瓜菜。
晚上歇息得很早。豆腐店是个稍微破旧的两层楼，师傅睡楼下，王小宁睡楼上，傍晚趴在窗上闲望是他喜欢的。
店前是一片小湖，h昏时一湖的天光云影，是王小宁望不厌的水光山se。
这湖靠近他们家的一半被种上了蔬菜，对岸是半湖蔷薇。四五月里，蔷薇花开，绵延若绛云，倒映在湖水，上下一se，瑰丽缤纷。
王小宁最ai蔷薇开，特别是在h昏之际，沉沉绿叶上托着红烈烈的花，染上暮se，浓yan而昏暗，多了好些让人感到安定的寂然。
他有时候看得入神，像被x1了魂去。
一阵轻风带来的蔷薇花香，甜甜淡淡的，掩过了身边h浆水的味道。
他的魂又回来了。
时间倏尔，一年师傅去世了，豆腐店就交付给了王小宁。
太yan落下，西边的晚云上还留着一天最后的亮光，水天上下交映，一片昏灿。看着这样的远天，和湖边y郁而红的蔷薇，王小宁心里好好地生起悲凉。
蔷薇风过，吹散了家里h浆水的味道，他突然有些想哭。
“咚、咚、咚”，已经睡着的王小宁听见有人敲门，jg神回转了一下，没耽搁就起身下楼。
开门，是个只身nv子，白雪衫子，玫红罗裙，披着一件依裙衫se吊染的披风。他从未见过这样的nv子，心里又觉着美又觉着怕。
“天晚了，能宿在你家？”
清甜的香味拂面，而王小宁想起一屋子h浆水的味道，有些不愿意，有些后悔开门。
“没、没地方睡。”
“那我和你挤挤。”
“······”
“外面黑得很，我一个人怪怕的。”说着就提步进门。
进去了，当然也就没有要走的意思。
早上王小宁起来，她也起来。
“你不用起这么早。”
“我喜欢。”
长长的早夜，王小宁很久没说话的人了。烧浆时闲下来，也多是独自做些其他碎活，或是无聊对火闲想，或是坐在门边抱膝望天。
现在是不同的。
五月初的天气，尚有寒气袭人。
“我取个炉子来，现成的木火，咱们用盐水煮豆花吃。”
又在门前拔了些罗汉豆，煮起来青青白白的一炉，水汽轩腾，晕染了昏灯。俩人并坐笑食，言语细细，夜se生温。
他们一起坐在门槛上认牛nv星。
“牛郎是凡人，总有个终老。要是没被王母娘娘发现，他si后，织nv怎么办？”
“······”
“神仙凡人的彭殇之别，大概和凡人之间的夭寿是一样的。只要不辜负从前的恩义，若有新缘分，也是要得的。”
“你说的我听不懂。”
“你要看重我，心里记着就是。我有些冷，你去把我的披风拿来。”
王小宁听话地取来披风，却不见人了，几处屋里也没寻着，唤无人应。
“是出院子了？”走去拉开院门，“咿呀”一声，格外响亮。
王小宁倦眼惊睁，视线渐渐清晰，窗外暮se昏然，远处的半湖蔷薇谢尽，只剩藤蔓绿意沉沉。
他抬手r0ur0u眼睛，一瓣蔷薇从手心飘下，落在脸上，清甜且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