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没礼貌的脆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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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我会死在这吗。”季浔沾满血迹的手紧紧扣在磨砂墙上
小巷的路灯被砸坏了，挂在电线杆上的监控器亮着微弱的红光
季浔却清晰的明白，这个角落接收不到光的反射，不能被监控记录下全过程
喘着粗气，在脑海里一遍遍呼唤系统：“319319！说话。”
“宿主体征趋于失血10％，很难造成失血过多生亡。”
听到此话季浔紧绷着的弦才缓缓放松，充血的太阳穴得到舒缓，一下子身上的痛四面八方朝着他袭来
“这就是你要我救的人？我看也没什么了不得。”季浔努力忽视剧痛，抬眼盯着靠在纸箱上近乎奄奄一息的黑发少年
“宿主，这是任务，如果您想回家，请完成任务。”冷冰冰的声线，果然是机器人，听的季浔颤抖一下，反胃的感觉又袭来。
他凝神警惕道：“行，人我也救了，现在要干嘛。”
系统迟疑了一下，给出方案“请将任务人物送至附近医院。”
季浔摇摇晃晃的撑起身子，居高临下俯视躺靠在纸箱上的任务人物，那人唇色苍白，皱着眉毛，眼睛紧紧闭着，身下晾着一滩血色，也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
任命的摇摇头，架起人往外走，他受伤的左腿行动不便，脚印一深一浅，越走印子越不明显
本该晕倒在地上的人，此刻却眨开微垂的桃花眼，盯着地上走路摩擦带过的血印，眼底闪过一丝迟疑，转而又闭上眼，昏靠在季浔身上。
夜间九点，本该是一个很方便打车的时间段，错过了晚间高峰，又不至于到深夜，穿书前季浔常常这个时间点加完班
这次却很诡异
从昏沉沉小巷出来走到路口却迟迟招不到计程车，来来往往绿色的空车没有一辆敢停留。
好不容易招到一辆车，路到中途发现手机裂痕满满，屏幕碎出白色小渣子，连开机都难办到，
季浔脑海里一片浑浊，摸半天，身上还没有现金，还要分神到怀里晕倒的人。
“319，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没钱打车？”季浔在脑海中质问系统
“…”
过了好几秒对面才回复道：“您已经按照原生的生活轨迹了三日，您应该清楚原生的财产。”
没宰到系统，珉下唇以示不爽
季浔低垂着眸子看无意识那人，脸色苍白，略干燥的唇上却诡异的绽着玫瑰滴红色，是个一推就倒的脆弱美人
一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可笑到，书中前期温顺乖巧的主角受，后期再被主角攻强致爱后逐渐黑化为偏执的小疯子
尽管现在还没沦落成令所有人惧怕的小疯子
书中的描写也不免让他心头颤栗几下，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怎么同情一个书中人？
这是他来到书中的第三天，其实很难不阴谋论，前两天他并不清醒，浑浑噩噩的思索缘由
怎么偏偏是他，有没有其他人一起穿书，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但显然，当下的他选择不在纠结理由，既来之则安之
季浔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过污浊的空气，这里的房子是很老的平房，最高的也不过三层楼，整栋都没刷漆，昏黄的路灯下显得灰蒙蒙
也难怪那群人敢动手，一来这里人穷乏，听到打斗也不会惹事生根，二来就算报警，没监控也没人证，处理起来很麻烦
夜间车速很快，一晃而过又出现的路灯飘忽，季浔看似游离在窗外风景中，却不在任何一个风景稍作停留，
仿佛穿过了历史的风云，越过了岁月的尘埃
“最近的医院到了，车费79。”司机出声打断了季浔的思绪，但他没忘记这件事
“哦，宰人可以啊师傅，开了半个小时，还兜兜转转的，这段路刚才也走过啊，我这拖着个朋友要是被你耗时间害死了，你说他会不会夜半三更来找你呀？”
话是如此说，季浔开始伸手在晕倒的“朋友”身上的口袋寻找手机和现金，口嗨不过是拖时间的行为
“怎么？还想做霸王车？你从绘水巷出来，我能接你都是你光宗耀祖求来的，谁敢大晚上从那边接人，我还是看你两可怜才拉你们上车。”
司机那张肥脸随着大幅的说话而颤抖起来，唾沫星子喷的前座到处，因为身材肥硕，说完他才慢吞吞的摇着身子转头看后座两人
“还是你觉得，你这种不敢叫警车来送你去医院的人，哦不，你朋友，是什么好人吗，我会怕两个不敢报警的毛头小子啊？哈哈哈哈。”
季浔听出了司机的暗讽，没有理会，晕倒的这人软趴趴的，身子像没有骨头，摸了半天上衣包空荡荡的，又把人扶正到他肩上靠着，开始摸他裤包
本该昏睡的人此时掀了下眸子，那双本是装着春水的桃花眼，此时冰冷的隐藏在后座暗影里，无声而阴沉地望着前座司机，显得阴森可怖
下一秒司机与他若有若无的对视，犹如毒蛇一般的目光，透着一股令人
毛骨悚然的恐怖之色，猝不及防的凌厉，让司机不寒而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此刻季浔在人裤包里摸出几张现金，丝毫没有察觉到刚刚的四目相对产生的单方面压制
“就30”
“哦哦哦嗯”
令季浔没想到的是，刚刚耀武扬威的司机此时安静的像一只乖巧下蛋的母鸡，什么都没说，又神色慌张的抢走季浔递的钱
索性他也不是纠结的性格，直接架着人就往医院大步走去
…
医院有一股次氯酸的味道，从床上，被单中，飘忽着尘埃的空气中慢慢渗透到他的肺里，他睁开眼，空荡荡的眼神缓缓扫过周围
房间很大，却只有寥寥三个床位，中间拉开很多距离，显得格外的宽敞简洁
苑肴之前在车上醒过一次，出于他多年的生存本能，能对任何带有恶意的情绪做出应对的反击
视线穿到对面的凳子上，两张白色的短木凳被坐上的主人拼接在一起，岌岌可危地支撑着季浔的重量，白色衬衫上还有点点血迹
却掩盖不住
那颗顽强张力下舒展又深刻跳动的心脏
昨天还推开我，今天又出手帮我，是真善良，还是真狡诈的强盗，你究竟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呢
另一头的季浔很累，生理上疲惫，精神也像炸开的血管，最近的医院是传染医院，这里陈设很大，所以物品都很简洁，防止任何有可能产生的交叉感染
他想要安静的靠会都是难受，两把椅子对接，没有靠背，他只好把医院收据单垫在头下，靠着灰白色的脱皮墙，怂拉着眼皮，没几下就昏昏欲睡
没几分钟，刚才见过的粉衣小护士又来拍拍他的肩，满脸红晕的低声问他需不需要消毒
他才想起来自己也受伤了，不过系统没提示，出于上头的懒劲，困倦的拒绝了小护士，靠着头又要睡去
小护士也不傻，被明确的拒绝了也就作罢，站在他犹豫要不要递给他小靠枕，又担心吵醒他，轻着步伐离去
梦里就像一口大锅，里面的清水被热烈的柴火煮的愈演愈烈，沸水产生的大量水蒸气温度高到离谱，而他就像被人绑在高炉大锅旁的树上。
十一点零九分
季浔抬手涯着脖子，全身都酸涩透不过气，此刻脸色却诡异的红润
“？”
“！319？319！任务目标人物现在在哪”
他有些急切的在脑海里盘问，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系统却冷漠地不回复
在过了几秒，季浔此刻才真实的睡醒，眼底找不到的人迷茫散去，开始在周围寻找
推开房门，直走是护士站
“呀，你们还不知道，早上换药的时候我跟小蝉一起去的哦，真的是太帅了。”
“对对，一个靠在墙上，那衬衫都被底下的肌肉挤撑开啦，他的脸跟身材完全相反，超嫩的小奶狗长相好嘛！”
“另一个也很乖巧好嘛，早上躺在床上换药的时候一声不吭的，就是头发太长了，不过他侧头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睛了。”
“黑漆漆的好乖”
护士站叽叽喳喳的，季浔刚好走过来，无意偷听，一听到关于苑肴就急切的赶来，开口询问“你们有看到他去哪了吗。”
一时间小护士们诡异的沉默，没想到刚才谈论的对象此刻就在她们眼前
“啊嗯…他好像是回家了吧？刚刚签字走的。”昨天那个想替季浔清创伤口的小护士开口说道
走了？
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
季浔一下子倍感烦躁，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就这么跑了啊？一句谢谢也不说，医药费还是我去借的。
到这里来的这几天，他对苑肴有说不清楚的感受，或许是曾经在书上见过这个人的生平，若有若无的怜惜感，又或许说穿书的这几天跟苑肴相处的时间最多，尽管是昏迷时间
他对这个柔弱的、苍白的少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尽的保护感，或许是他天生正义
窗外行人摩肩擦踵，四月难得的晴空万里，洗涤过的蓝天显得有些单调，他死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不过是冬日
世界上有许多种死法，他的死也并非不奇怪，但更奇怪的是他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人要害他，但毕竟人心隔肚皮，世事难料，发生什么也都正常。他从前性子没有现在这么冷淡，喜欢揪着一件事问到底，时过境迁，他依旧想回去，舍不得父母也舍不得朋友。
小护士们依旧小声谈话，看着站在窗前一脸淡然的季浔，她们隐隐约约看得他出来超乎现年龄段的沉着。
“让开！让开！”
电梯门缓缓打开，推出一个不听往外吐血的老人，聚在一起的护士们立马散开立即有两人去帮忙
老人突然猛烈的咳嗽，一路上喷的血把医院里淡蓝色的走廊染的不近人情
路过窗边时，迅速的
苍老干枯的手指猛的抓住季浔，像是找了一个支撑点，咳的愈演愈烈，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季浔反应倒快，立马避开，没有上去搀扶，神色凝重
护士立马拉开双方，这里是传染病医院，她们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以免把自己搭进去，家属神色更加慌张，却闭口不言，抬眼看到季浔没事，立马让护士赶快推着老人进急诊室，生怕被季浔拉着让赔钱，治病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一路上又始终跟老人保持着距离
抬眼望着他们快速离开的身影，季浔感到一股冷气直往上冒，骨感的手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双脚像被地面吞没，他似乎不能动了，不能发声不能思考，甚至不能小口呼气，大量的思绪回忆讲他彻底吞没。
又来了
又是这种濒死的感觉
他尽力的克制自己，努力的张开嘴巴小口呼气
陈宵君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画面
无端端的叫人看的喉咙发痒，清秀的脸上紧紧皱起眉头，苍白的嘴唇被咬出暗深色，他什么时候这么好看了
一时间陈宵君看愣了，直到跟去的护士走回来查看季浔的情况
“这是怎么了？”陈宵君走上前问到
护士小姐一脸紧张，仔细的打量季浔浑身上下，看的没沾到任何液体，才缓一口气
几句话解释缘由后，陈宵君一脸紧张的朝季浔四处看，立马给护士带过去消毒
季浔身上本就有伤口，昨晚就没消毒，一掀开衣服，果然发炎了
伤势不算轻，直叫看着人都感觉到痛
“天，你不是最怕痛了？今天居然这么能忍。”陈宵君在一旁啧啧称奇
旁边的小护士撇了一眼他的伤口，缓缓开口道“这边没有双氧水，只有酒精和碘伏，现在要用酒精了，你忍忍。”
小护士胸牌挂着自己的名字，叫谭梳，旁边还贴了一张小熊贴纸，看上去年纪也不是很大，也才刚毕业没多久
缓缓回过神的季浔依旧感觉脑子像被扔进了充满花椒的铁锅，麻成一股扭绳，半天才开口：“嗯。”
“谢谢你。”
他还活着的时候有段时间遭遇过各种奇奇怪怪的“意外”，不过大家都觉得是他太敏感，太阴谋论，在他们看来只是一段小事情，一次偶然发生的小意外，没有必要深究
被否认，被怀疑，不被信任。那段时间让他深感无力，人最可怕的就是脑补，脑子里就像烧糊的老电视，播放着无数人的声音，一整天，一整刻都没有停下过，他焦虑的睡不着觉，后来不知怎么生活又重归平静，他才得以松口气
他质疑过自己是否有神经衰弱或者心理上的毛病，但后来也没机会去检查，因为他意外身亡后穿入了看过的一本小说
“唉我说，你借我钱垫付医药费的那人在哪呢。”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白给他付医药费啊？”
“不过我说，你会还钱的吧？？算了我就知道。”陈宵君垂头叹了一口气，摆明了不相信他的人品
昨天电话里他就知道自己的好友帮人打架还帮人垫付医药费，其实陈宵君不缺钱，只是责怪好兄弟打架竟然不带自个？！
没几下小护士包扎好了，嘱咐道季浔记得在外面药店买药，他们医院的药没有医保会比较贵
季浔认真地点头，从小他就接受过许多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他从来都很真挚去感谢来之不易的善意
陈宵君瞧了下谭梳的侧脸，开口道：“嗯，姐姐，加个微信吧，今天谢谢你了哦！”
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小护士，一下子又想起之前叽叽喳喳在背后谈论被当事人听到的尴尬场景，不由得微红了脸颊，掏出手机添加了陈宵君
走出医院，季浔摆弄着拉链，脑中询问系统：“这任务算完成了吧？”
“是的，您回家的进度已经高速到达037％，打破了88％的穿书人”系统这次立即回复
…
他一下子噎住，半天才开口“我比哑巴无语。”
旁边的陈宵君一刻不停的说话，吵得他头疼
“我跟你说师希希过几天就要生日了，你说我送什么好呀。”
“诶季浔你说，化妆品怎么样？不过我不知道她用不用，唉。”
“你这么懂女人，怎么不告诉我送什么，你之前不是说把师希希让给我了吗！！”
“！我刚刚百度了，上面都说某宝上那种旋转的四层化妆品，有眼影呃那个腮红，就是什么都有那种！！”
季浔低头看着递过来的手机上某宝的页面，四层会收缩的花瓣状化妆品，哦，还有会发光的版本
季浔开口说道“她一定会喜欢。”
打车时，季浔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瘦弱的背影，穿梭在人群中，再抬眼，又消失不见
“319，刚刚那个是苑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