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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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回家”这件事,至少对98%的新生来说,是一件鸡血得让人能嗷嗷嗷的事。 虞晩拾掇了的,结果在陈婷的真-上蹿下跳面前还是太不够看,谨慎的后退了一小步隔开距离,目送交完卷之后仿佛脚下踩着风火轮般的陈婷一边“下学期见下学期见”一边肢体动作丰富的“欧耶欧耶中又明白了一点黄玉不喜欢白面书生型男性的根由这模样和气场,跟黑社会大哥的标准形象也就差个皮夹克和大金链子了8 不过脾气似乎很不错?虞晩有点怯怯的走近一点叫了他一声“金哥”,他咧嘴就朝虞晩笑了:“我这妹子事多吧?你别跟她计较!”说完打量虞晩一下,拍了拍明显还十分兴奋的黄玉:“你给人少添点麻烦,这姑娘可不抵你似的,瞧瞧人家这细胳膊细腿” 黄玉“嗷”的一声一脚跺他脚上:“你嫌我胖?!” 可怜金哥这么典型的一大老爷们,疼得一歪,还不好在这么人来人往的地方作态,只得扬手把黄玉和虞晩赶上车,开后备箱给她们放箱子。 从c市开到s镇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左右,虞晩在高铁上没睡,上了这个车,开出收费站就开始眼皮打架了,黄玉坐在副驾驶和金哥拌嘴,非要金哥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们的方言也是虞晩的方言,听着话再伴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地名熟悉的指向牌,多少升起一点“我回家啦”的感觉,心里软和又舒服,不知不觉的就眯了过去。 镇级的地方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像金哥这种本地人不说导航,连虞晩醒着都用不着,说个地点直接开到路口。虞晩打开车门,等着的威叔就迎面走了过来,还是老样子,不言不语的,面部表情也少,带着一顶帽子。 金哥听黄玉事先提了一嘴,多少知道一点,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摆摆手说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头我这妹子肯定还得来打扰你家姑娘,说得黄玉又逮着他爆锤,一迭声的提醒开车呢开车呢别闹别闹的掉了头走了。 虞晩仰着脸看了提着箱子沉默带笑的威叔一小会儿,软绵绵的攒出一个笑来,轻声的说了一句:“走吧。” 眼角已经会因为表情而褶起皱纹来的男人朝虞晩点点头,他的嗓子受过伤,一说话就能很明显的听出沙哑和干涩感:“欢迎回来。” 如果说家里是“独门独栋”而且“有前院和后院”,多半人蹦出来的想法一定是“土豪啊!”——分地方,分地方。 s镇整体的面积在c市里不算小,但人口却是真算少,经济也不咋发达,可能是一面背着山吧,偏的感觉实在有点重? 县政府地址早早的就有消息,如期建好了之后再加上塔楼被封起来不准进,整个s镇的中心就完全挪成 了以县政府为圆心的那一个圈,塔楼这边都改叫老街了。高速和火车站都不在这边,小地方也没可能修地铁,房价地价现在都贼便宜,更别说十多二十年前这地啊田啊什么的都是个人的,所以现在在这边能有栋小屋,真不算啥事。 虞晩怎么说也有一个整的学期没回来了,并且开学的时候这里还是盛夏,背后看山院里看树,都是葱翠葱翠的,眼下全然换了色,不说耳目新不新,反正是不同的。 进了门就看见婶婶,她素来怕冷,冬天总是穿得厚,又因为个子小,外套上多个帽子或是带层毛边就看着滚滚的,可爱得很:“回来啦!外边冷得很吧?看这手凉的婶婶炖了一锅汤呢,可白可好了,快来喝一点” 虞晩带着笑,软绵绵的叫了一句“婶婶”,乖顺的回答说“不怎么冷的”“辛苦婶婶啦”“正好也饿了”什么的,一并伴着往餐厅走。被安置着坐下,婶婶麻利的去盛了一碗汤,她手艺好,闻着味就让人食指大动,虞晩舀了一勺试着温度喝了一口,连声说“真好喝”,她一下就笑得满足了。 饭菜都是准备好的,这么多年来,虞晩其实没跟威叔和婶婶同桌吃过几次饭,这一点也和寻常家里人相偏得远,这次也不例外。照顾虞晩的胃口,婶婶做的每一盘菜分量都不大,至少装盘端上桌面时是小盘的——但是丰盛,一顿饭能荤素汤水摆上小半桌,虞晩在学校肯定不能这么吃,看着就幸福,哼哧哼哧吃到十分饱才停下。婶婶和所有的母系家长辈一样,看家里孩子吃饭吃多一点就开心得跟什么似的,高高兴兴的拉着虞晩又说了会儿话,聊了聊她没见过的大学和大城市什么的。虞晩上楼洗澡准备睡觉的时候,她还哼着一点歌儿在下面忙过来忙回去。 如果按照从前的过日子模板,那么虞晩的这一个寒假也就没有什么是值得特意提出来说的——很明显不会这样,你知道。 家里的床软,被褥也都晒过,捂在里面的幸福感实在爆棚,虞晩回家后的第一觉就睡得极沉,平素里定的闹钟也都删掉了,自然醒时已经将近十点。 虞晩踩在拖鞋里打开房门,啪嗒啪嗒的下楼时,只以为今天是自己放假回家的第一天,婶婶由着自己睡懒觉、没有上来叫自己,而已。 所以,摸着光滑且凉的扶手转过一个楼梯的旋,从二楼下到一楼,虞晩是什么也没有想的,没有想时间,没有想事情,没有想人。事实上这种状态在虞晩不知道从哪一天发现自己对过往的回忆会渐渐蒙上白雾时,也就开始伴生着出现了,思绪里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存在。 ——一个男生。 体态匀称,和威叔看起来一般高。站在拐过楼梯弯旋后能看到的玄关内侧,不出挑也不落魄,寻常到好似一个范本般的穿着,又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侧身背对着这边,在给做室内装饰的盆栽树调整枝叶。他做得很熟练,很自然,好像他已经在这个地方进行过这个动作不止一两次。 虞晩怔住。 完全放空了的脑内,思绪回转得有点慢,处理眼前这个情况,需要一点时间。 就在这一点还未被询问或表达什么的空白时间里,这个男生转过了身来,正面的,朝向虞晩。 二十岁吧,大概。 一个人“长得如何”,千百个人有千百种评定标准,单是谁谁说咋咋,算不得数。更何况现在的审美眼光,是变化得培养跟不上潮流的情况,昨天刷屏的似乎还是六块腹肌,今天就变成了小奶狗当道,明天后天又会是什么呢?谁也说不好。 但,这个男生,长得也太标准,了。 眉眼鼻唇骨,似乎都是能在书籍和画册里能找到一模一样的那般,标标准准的端端正正。 怎么说也是个正儿八经中文系学生的虞晩,打上这样一个照面,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语塞之感,她简直是要形容不出来了。 “” “” 这个大约一百个人来见他,能有一百零一个人觉得他“长得好”的男生,在虞晩的视线里轻微的调整了一下他的动作。 手垂到身侧,身体向前倾出大约30°,沉静的,认真的,朝虞晩这样鞠了一躬。 “小姐。”他保持着这个恭敬的姿势足有五秒,然后这样说。 语调也是如出一辙的沉静、认真。 “我是您的管家,申屠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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