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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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妙喜滋滋地把战利品装进荷包里，沿街一路逛下来，又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东西。实在逛累了，她在街边的茶摊上坐下来，叫了一碗茶和一碟点心，垫一垫肚子的同时，顺便歇歇腿。
不远处的大榕树下，说书先生搭了一个小戏台子，正在声如洪钟地喷唾沫，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
这些说书先生走南闯北，见识广博，知识面驳杂而丰富，就算只是简单的花鸟鱼草也能说上老半天，并且头头是道让人觉得新鲜，一边说书一边又煞费表情，表演的很真实，还比手画脚，蹦蹦跳跳，实在是有趣。
孔妙被他逗得呵呵直乐，笑得直捂肚子。
说书先生一段讲完之后，趁着喝茶的功夫，小书僮捧着盘子下来转悠一圈，众人纷纷将碎银子放入盘子里，到了孔妙这里，孔妙见状也只好摸出三枚铜板扔了进去。
小书僮看了看那三个铜板，又看了看孔妙，然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身走了。
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鄙视了，好气哦！
孔妙眼角一瞥，忽然看见了对面酒楼二楼的凭栏上坐着的男人——他正拿着一个陶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那一身优雅从容的气质吸引了不少女子驻足欣赏，瞧她们一个个脸颊泛红，春心荡漾的样子，孔妙不禁觉得好笑，把碟子里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拍了拍手心，然后施施然地走进酒楼。
“呵哟，舒公子，真巧呀，今天已经是第二次遇见你了哦。”
舒靖白闻声转过头，看向那个面容素白的女人，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你是……”
孔妙笑了笑，走到他的身旁坐下：“舒公子好大的忘性，这么快就把奴家忘了，真是让奴家好伤心呢。”
舒靖白看着她坐下来，不动声色地问：“在下与姑娘认识吗？”
好啊你，假装到底了是吧？
孔妙歪着头，嫣然一笑：“舒公子要是没喝醉的话，应该还记得前些日子是在谁的床上过的夜吧？”
舒靖白微微睁大一双桃花眼，在她脸上打量一圈，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妙妙？”
“想起来了？不装失忆了？”
“你现在这样子，与在怡兰苑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所以一时没有认出来你。”
“奴家还以为公子把我忘了呢。”
舒靖白依旧是笑：“我怎么会把你忘了，确实没有认出来。”
孔妙抚了抚脸道：“我今天只是没有上妆，差别很大吗？”
舒靖白点点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的素颜，不过还好，仔细看还能识得。”
“那公子觉得，奴家是上妆好看，还是不上妆好看呢？”
“各有千秋吧，只是你现下这副模样，倒应了那句诗。”
“什么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孔妙轻轻鼓掌，笑说：“真是好诗。”
舒靖白看着她，嘴角抿着笑，一双桃花眼亮亮的。
古相书说男人有桃花眼容易滥情，而且桃花旺盛，但多为烂桃花，撇去面相不说，不得不承认舒靖白的桃花眼还是很勾人的，那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深情脉脉，最让女人魂不守舍。
孔妙想起来这次找他的目的，低头从荷包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他，有些腼腆地笑了：“对了，上次公子那个……呃，给的太多了，奴家不值这么多钱的。”
舒靖白一愣，随即脸上就有些不好看，隔了一会儿才道：“我没有让女人给钱的习惯，你收回去吧，还是……你以后不想让我去找你了？”
“不是不是，”见舒靖白误会自己的意思，孔妙连忙解释说，“公子有所不知，怡兰苑的姑娘分三六九等，每个等级价钱都不一样，我是最低等的青头，公子给的价钱完全可以包奴家好几个月了。”
舒靖白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包你？”
“……”孔妙感觉自己的这个解释怎么听都有点上赶着的味道，微微红了脸，有些赧然地道，“奴家不是这个意思……”
舒靖白温柔地笑了笑，低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除了那些银票，我会另外再送你一些绫罗首饰或是珠宝玉器，以后你就别再接其他客人了。可好？”
“啊，这、这……”孔妙不知道自己是该惊喜还是意外，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舒靖白真的要包养自己，其他的先不说，最起码以后不需要再跟那些油腻的中年男人喝酒应酬了，孔妙转念一想，这件事要是被若兰知道的话，估计她肯定会嫉妒得七窍生烟。
虽然舒靖白可以给自己很多的钱，那些钱可能是自己一年都赚不过来的，但这个男人的拥趸众多，要是自己树敌太多，以后在怡兰苑肯定没好日子过。
孔妙微微皱起秀眉，有些苦恼地进退两难。
舒靖白微笑道：“这事还得你愿意，我不会勉强。”
“啊，不是的，奴家当然……”还没等她把‘愿意’两个字说出口，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力量瞬间把她拉了起来。
孔妙刚一抬头，迎面就被掴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登时就浮起五个红印子。
她顿时懵了，一时间忘了做任何反抗。
“君怡！”
“好啊你个狐狸精，在百花阁的时候我就看你不对劲了，没想到还跟着我们到了这里，看我不打死你！”
见她的巴掌又要落下来，孔妙连忙叫喊道：“沈姑娘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误会？你以为我这么好骗吗？”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周围其他宾客的注意，各种议论声就跟苍蝇般嗡嗡地响了起来：
“快看，那不是舒太师的公子吗？叫……叫什么来着？”
“舒靖白啊，达官贵侯的公子里就属他长得最好看了，旁边那位小姐一定就是他的未婚妻沈君怡，不过被沈小姐抓住的那个女的是谁啊？我竟不认得。”
“哈哈，你们这群憨货，这还看不出来，一定是在抓奸呢。”
“抓奸？你可别扯了，那个女的还没沈小姐一半好看呢。我要是舒靖白，我就选沈小姐！这么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就算不碰，摆在那里看看也是人生一大乐趣，爽哉！”
“你也就过过嘴瘾，人家沈小姐金枝玉叶，我们这些粗人连她的一根头发丝儿都碰不到。”
“哎，可惜，可惜……”
沈君怡娇美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怒，用力地瞪着孔妙：“你敢说刚才没有勾引他，笑得那么骚里骚气，以为我是瞎子吗？小贱蹄子，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大庭广众之下敢勾引我的男人，知道我是谁吗？”
孔妙捂着脸，颤巍巍地小声道：“知道，你、你是沈君怡，沈将军的掌上明珠。”
沈君怡冷笑道：“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勾引男人的我见多了，像你这种迫不及待送上门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不愧是虎贲大将军的女儿，长年骑射拿弓让她的手劲比一般女子都要大，再加上个头颇高，让她全身都散发着凛然高贵的气质。
孔妙被她逼人的气势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君怡，”舒靖白拦住她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皱眉，“不要在这里闹事，这不符合你的身份。”
沈君怡咬着嘴唇看了他一眼，前一瞬的尖锐和盛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全成了绕指柔的模样。
“靖哥哥，虽然我们还未成婚，但你是君怡日后的夫君，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我绝对不能容忍别的女人勾搭你！”
“你这小脑瓜里一天到晚都在胡想什么呢。”舒靖白握住她的手，顺势把她揽在怀里，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丝，“君怡如此婉约可人，我的眼里怎么还能容得下别的女人。这位姑娘只是路过，与我交谈了几句而已，你问也不问清楚就将人打了，是不是该给人家道个歉？”
沈君怡的个子不算矮，此刻依偎在男人的怀抱里，雪白丰润的脸颊微红，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幸福表情，当真一副甜蜜小女人的娇态。
真是……让人羡慕呢。
“乖，给这位姑娘道歉。”
“我堂堂沈家大小姐，何时给人低声下气道歉过？”沈君怡拉不下脸来，扫了一眼孔妙，没好气道，“我偏不道歉！”
舒靖白拿她没办法，一脸愧疚地看向孔妙，他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正在说‘对不起’。
孔妙捱了一巴掌，可不敢继续留在这里碍眼，于是连忙解释说：“两位千万别因为我的事而产生了嫌隙，方才在百花阁是我认错人了，还请沈小姐担待则个，原谅我的冒失，我还约了朋友，先告辞了。”
几乎是狼狈地出了酒楼，孔妙摸着刚才被沈君怡打过的左脸，还真疼！
还是个女人呢，居然这么孔武有力，下巴都差点给脱臼了。
真是个不好惹的母老虎，外加一点就倒的醋坛子，方才只是说几句话就吃了一个巴掌，要是真让她知道自己跟舒靖白的事，那还不杀到怡兰苑跟她拼命？
孔妙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后得离舒靖白远一点了，她还想多活几年攒点赎身钱呢，趁着自己还能生养，以后找个老实人嫁了，就这么平平淡淡过日子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