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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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莫名没有动力起床，晚上又入睡得不早的鹿鸣，重新变回了从前那个懒惰的老样子，翘了早上的课，睡到了快中午才醒来。
等她自然醒后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
有两条新讯息，一条是商尹好，一条竟然是阿远。
鹿鸣挠了挠头发，先点开了商尹好的。
“鹿鸣？你看到我昨晚给你发的消息了吗？还有今天来学校了嘛？”
鹿鸣回复，只说自己今天睡过头了。
再打开阿远的。
“下午课结束出来下”
这两人对比一下还真能让人能感到落差感。鹿鸣想了想，告诉他，行。
回完信息，鹿鸣迷迷糊糊地又在床上呆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了起床去学校的决心。
下午的课结束，鹿鸣到停车场找到了阿远的车。
阿远正在驾驶座上看手机，见到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进来，放下手机，把手放上了驾驶盘。
鹿鸣对他问了声好，车内陷入安静的气氛，阿远默默发动起车，半天憋出一句话。
“……你最近没翘课？”
“…最近…还好…一个月三四次吧。”
“…嗯，挺好。”
“……………”
鹿鸣只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人今天怎么态度还挺好的。是为了上次的事今天来向自己低头了吗。
到了餐厅，鹿鸣下车，发现还是一家看起来挺高级的酒店。
因为她一直都没怎么和阿远私下单独出去过，她也没多想，只觉得毕竟这人有钱，又是乐队里最有明星派头的，说不定三餐都是在这种地方解决的吧。
他把她领上楼，服务生又把两人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包厢。
“你怎么想到要和我吃饭？还来这种地方？”
鹿鸣好奇地观察着室内环境，她看着装饰精美的天顶灯，有点入了神。
“……没什么，就突然想了。”
“…哦。”
鹿鸣转头去看菜单，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字，他说了句，“…放开点，我请你。”
是嫌她寒酸了嘛。
但鹿鸣还是没点多少东西，游逐远本就没必要请她吃这种东西，她心里也不想欠着别人。
等菜上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吃得极其克制。
快吃完了，游逐远和她搭话。
“…最近，有接什么工作吗？”
“有接了广告曲，还有几个艺人的新专辑。”
“挺忙的嘛。”
“还行，重心还是放在eleven上的。”
“…我知道。”
气氛又沉默下来，等两人都吃完了，游逐远才又开了口。
“……我说，”
“？”
“……………”
他咬了好一会儿的牙，才把那句话吐了出来。
“……要不要跟我交往。”
鹿鸣猛地把视线从盘子移到他身上，吓得手上的勺子都掉了。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游逐远恶狠狠道，“…你他妈跟我在一起混了这么久，完全没发现过吗！”
“…………………没…………………”
他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小声念叨，“……就这傻样…还真不用担心你谈恋爱……”
接着敲了下桌子，“……所以，答复呢！”
鹿鸣突然觉得异常疲乏，她抬起双手捂住脸，好一会儿没说话。
“……游逐远，你想好了这句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放心，什么后果我都自有后路预备。”
“…你自己预备好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当然也有想好。”
“……虽然不知道你私下都想好了些什么，”
鹿鸣感到头痛地低下视线，“不行。请恕我拒绝。”
“为什么？！”
“……你们都签好了大学毕业前不能恋爱的条约，我不能承担违约的责任。”
“…就因为这个？”他冷笑一声，“……不是因为那个郁夜？”
“……”
鹿鸣抿抿嘴，“是我没办法接受一个数次打破承诺的人。”
“………你是嫌我没法信任的意思？”
“…是有一点。”
她看向他。
“还是说，你有苦衷吗？阿远？”
“当初毁了和小小的合约，你有什么苦衷吗？”
“…你还是知道了。”
鹿鸣不答，看向他。
“……”
他像是耐着性子一般随意说道，“……没什么苦衷，觉得跟着她没钱赚而已。”
“真的？”
鹿鸣不死心地追问，“…你是，会这么想的人？”
“……对，”
他啧了声，像是脱去了一层面具一般，爆发了出来。
“…实话告诉你，鹿鸣，我有借贷，我需要乐器，设备，我有很多需要的东西，我的前途，我有我自己想要做的事，但我还得和其他成员分工资啊，我实在没办法再多忍受一秒钟没钱的生活，我不能为了我不想做的事浪费时间你知道吗，我的脚步不能停在她那里，停在那个小酒吧，停在e………………”
他啧了啧，仰头倒一杯酒进嗓子，“……随便了，你不同意就算了。”
鹿鸣平息了一下。
“嗯。”
“……会老老实实遵守信用的，eleven里也只有你一个而已。”
“鹿鸣，你才是要好自为之，”
他又灌了杯，“不自私一点，一个人是走不远的。”
“…乐队里其他人都不会和你说，但我劝你一句。听不听随你，以后穷得不得不退圈，没有人会帮助你。”
“觉得自己能靠写几首歌吃一辈子的饭吗？鹿鸣……深深都听进去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啊？”
鹿鸣听着听着，突然感觉一阵耳鸣。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有些人眼里看起来，是有多傻，一个为了梦想一意孤行的人。
而在她取得了第一次成功后，第一个和她当面戳穿这件事的，竟然是这个自我的游逐远。
相处了这么多年，她现在才发现，好像有太多身边的人，这些人真正的本性，竟和在她眼里的印象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鹿鸣沉默着吃完了自己盘里的东西，游逐远看上去已经醉了，他絮絮叨叨地念了会儿，就只顾埋头喝起来，鹿鸣提上包，“那我先走了。”
“等等，我……送你…”
“你喝酒了，在这等着，我会叫人来接你。”
“……”
“等等，”
他在她身后叫了声。
“……如果非要让你选择，你会选跟他们走还是跟我？”
“……？”
鹿鸣看他，是什么意思？他是觉得自己不够照顾他吗？
“…得看情况。”
鹿鸣没有正面回答，她听到身后传来器物碰撞的响声，她最后看了眼地上的狼藉，离开了房间。
之后，鹿鸣回到家，一直编了一晚上的曲子。
这天，她还是睡过头，中午才醒来。
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又突然想到，今天下午的课，好像和商尹好是一样的。
要不，顺便叫他一起吃饭吧…
她打开手机发了信息给他，商尹好很快就应下了。
下了课，鹿鸣和商尹好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餐厅。
鹿鸣看着他看着菜单就一脸幸福的模样，突然好奇起来。
深深虽然和自己说，是为了替自己相亲才把他介绍给自己的，但她和商尹好也说了这件事了吗？她实在不确定。
因为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把自己当成相亲对象。
鹿鸣点完菜单，商尹好在和她讲着学生会的事，鹿鸣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私下和这个人出来见面……是不是…有点对不起……郁夜……
鹿鸣又想到了他和自己说过，他有趁商学长不注意在他手机上装了窃听设备的事。
………
也不知道拆了没……
鹿鸣头疼，那人……其实真得是有些不对劲，谁会执着到给人装那种设备啊……
她思虑一会儿，还是决定给郁夜发一个报备信息吧。
等他回来了…要问问他那件事…
商尹好最近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对与财政部的经费管理不满，还往学校投了好多投诉信，他就在为这件事烦恼着。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学校上面估计也不太会管，但遇到这种人可真是让人烦心啊，因为部长不在，还事事得我这个副部长出面，和老师报告，道歉什么的啊……哎………”
他长叹一声，鹿鸣同情地点点头，“不能等部长回学校了再处理吗？”
“嗯？我刚刚和你说了我们部长去外头工作了？”
“…呃，嗯。你说了。”
“哦哦，可那人每天一封信得过来催，可烦了啊。”
商尹好愤愤咬一口蛋糕，“…算了，我只是发泄一下，我也知道最后还是非得我来解决这个问题才行，如果拖到部长回来还没处理好，一定会被人看不起的。”
“…这么严重？”
“……唔，主要，是我们部长太强了，像这种人，要是他肯定一天就把人家搞定了，这么一比，我就和他差太多了，首先我没办法像他一样装黑脸，我缺的就是那种当部长的勇气，还有果断力，还有决心……还有，好多好多……”
“……有这么难吗？”
“……我太怂了。”
“……”
“加油…商学长。”
“嗯tvt。”
他的事讲完了，鹿鸣本还在犹豫，但见滔滔不绝，于是她也没再多想，决心和他倾诉自己的烦恼。
“学长，你似乎和深深还挺熟悉的，那你和eleven的其他人认识吗？”
“也就只认识深深而已，之前在一个聚会上认识的，怎么了？”
“这样……”
“其实…我最近也有些迷茫。”
商尹好听了她的话，却开始满脸惊讶，“鹿鸣这么有目标的人，也会迷茫吗？”
“……大概是遇到了，事业上必然会有的阻碍吧。”
“怎么了啊？你说说看？”
“我在想……我是该变的更圆滑一些吗？”
“圆滑？”
“嗯…为了在这条路上坚持得更久，我应该多听一些别人的话吗？”
鹿鸣说着想到，充哥有几次会问她要不要上台的事。
他已经不止一次和自己说过想签下她，但怂恿她上台表演，难道…不只是制作人，他想把她也培养成艺人吗？
是他们都觉得……光靠她的写曲能力，还没办法认同她吗？
商尹好对她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真的没想到，鹿鸣也会烦恼这些事。”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鹿鸣在我看来，是和那个人一样，有理想有信念又坚定不移的人。”
“…和我这样连目标都没有的人不一样，你们在我眼里，是像发着光一样的。”
“……哪个人？”
“…啊，我说的是我们部长来着。”
“嗯……”
“你别嫌我形容得矫情。”
“…我们部长，真得有着很多让我羡慕的东西，有能力，目标明确，想要做的事绝对会立刻努力去做……”
“…我时常会想，明明做朋友这么久，我却是个连考大学都是跟着随波逐流的平庸人……鹿鸣，我觉得，你的这些问题，我没办法帮你解决啊。”
“…学长，别这样说自己。”
“没事的，我早就认清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而且，我也早就决定好，只要我过得快乐就好啦！我已经不会想要得到很多东西了，我知道，自己没办法成为那样的人。”
“不过啊，我相信，鹿鸣你遇到的这些问题，也只会是你成功路上小小的绊脚石而已，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跨过去，一定没有那么难的。”
“……不难吗？”
“你肯定行的！为了安慰你，来，多吃一点甜品吧！糖分使人快乐！”
“…………谢谢…”
看着商商一脸美味的吃东西的样子，鹿鸣在想他的话。
商学长是真得很欣赏那个人。
他评价郁夜的这些话，鹿鸣觉得自己同样也能感受到。
所以……自己也是同样，是被他的这些特质吸引到了？
有到达……“喜欢上”，的程度了吗？
晚上回到家，在临睡前，鹿鸣收到了深深的一条信息。
“鹿鸣，我想好了，我不能做那个阻挡你前进的路的人。”
“……包括你的缘分，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想清楚了。”
鹿鸣看得莫名其妙，直接回了电话过去。
“深深，怎么回事？你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啦…”
深深的声音比平常更沙哑。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对你指手画脚那么多而已。”
“……鹿鸣，如果觉得郁夜可以的话，那就和他在一起吧。我不会再阻拦你们了。”
“…深深，你怎么了吗？”
“……我连自己的爱情都管不好，还妄想去插手你的事……真是报应……”
“……深深？”
“啊……嗯，我没事，鹿鸣，我还在忙，短时间内回不去，可能你会暂时联络不上我，你不用担心，啊，还有郁夜的事……”
“……我想，你的所有问题，他都能够亲口告诉你的。”
“让你们自己来对谈，应该比我来解释更好……那，就这样吧，我就想说这些而已，我得去忙了，我挂了。”
“……好……”
“嗯，下次见。”
挂了手机，鹿鸣呆呆看了一会儿屏幕。
她点开了和那个人的对话框。
最后一句话，依然是下午自己和他报备和商学长出去吃饭的事。
……他很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