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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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苏叶早晨去集市买菜，回程路过了刘家肉铺。
她看着手中两颗白白胖胖的萝卜，突然觉得红烧萝卜羊肉一定会好吃。
碰巧遇上刘志穿着一件深色的襦子在门口的空地上宰羊。
刘志很利落，一刀刺透了羊的喉管，鲜血涓涓地流到地上的盆里。三下五除二地将羊的内脏处理干净，完整地剥下一整张羊皮。
刘志随手拿起一旁的布擦掉刀上的血水，抬起头就看到苏叶站在一旁。
他有点紧张，下意识低下头不敢看她，总觉得这样粗鄙的事情被女孩看到会被嫌弃。
苏叶却是意外的觉得这杀羊的手法很好看。她毕竟不是什么贵家大小姐，从小在市井里长大，杀羊宰猪的她见得多了。刘志游刃有余的样子倒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凶了。
想着就主动上前搭话：“刘大哥，杀羊呢。我刚买菜回来，想着来你这儿买些羊肉回家炖。看起来好像赶上了新鲜的了。”
刘志还是头也不抬说：“不如姑娘买些羊腿回去，炖起来会很好吃。”
苏叶点头称好。
刘志剔下肉放上秤砣。
苏叶笑着调侃他：“刘大哥怎么不敢与我对视，可是在做那缺斤少两的腌攒事。”
刘志知道苏叶是在玩笑，整个人没那么紧绷了，闷笑一声抬头看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苏叶衣着很素，一头乌发也只被一只木簪子固定着。
这簪子不好看，刘志想。
配不上她。
刘志把称好的肉装进苏叶的麻袋里，苏叶付钱回家等也不必再提。
很快到了张氏取虎头鞋的日子。
来的却是刘志。
苏叶正在做最后的收尾，请刘志先在一旁坐着等会。
取了六七绺彩色毛线在手上绕上几圈，拿小剪子剪断用针扎在虎嘴两侧，最后再细细修正成绒球状。
将最后一只鞋做好。苏叶深吸了口气，扭动了有些酸胀的手腕。
她将鞋拿给刘志过目。虎头鞋是给一岁左右的孩子穿的，看起来憨态可掬很是喜人。
“孩子的奶奶可会做针线活？不会的话我来把鞋带缝上。”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苏叶取来绸布包住六双鞋，系了个很好看的结递给刘志。
苏叶好奇问：“这孩子是你侄儿？”
刘志接过包裹，从袖子里掏出荷包翻找银钱，点了点头补充：“是，我表弟的孩子。”
“表弟啊，”苏叶捧着脸撑在柜台上，仰头看他，“刘大哥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七了。”刘志如实答到。
苏叶看着高壮的男人，笑眯眯地问，也不知是哪来的闲心：“刘大哥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看上哪家姑娘吗？”
刘志心里想着不就是眼前你这个小姑娘吗？本想否认了，却鬼使神差地说有。
“可那姑娘不知我心意，我又怕唐突了她。”
“刘大哥高大威猛的，一定会抱得美人归。”听起来像极了客套话。
刘志抿了抿唇，付钱告了辞。
虎头鞋做完不日就是那孩子的周岁宴，张氏也正好回娘家会会小姐妹，走走亲戚。
在隔壁城，这一走就是两三月。
张氏临走前特意嘱咐刘志若有不便可以寻求帮助，意味深长地往绣铺望去。
往常出门买菜的任务都是张氏一人揽上，一是平日里她做饭，知道要买什么，二是坐在家里总是太闷，串串门聊聊天也是每日的乐子。
而刘家院中实际上是有口井的。
于是苏叶搬来那么久刘志才撞见她挑水。她一人一次拎不动两桶，不能像旁的一次肩上挑两桶。便要在家与左领右舍公用的那口井之间徘徊数次。
苏叶走得有些吃力，刘志二话不说抢过她手中那个桶，把双手中比较少的那袋子菜塞了一个给苏叶。
苏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跟着刘志走。
她回过神来想拿回水桶，刘志却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苏叶家门口。
他看着从后面追过来的女子，开口道：“苏姑娘，我就不进院里去了。店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说罢把桶放下，拿回自己那袋菜，转头就走。
日后的三两天，苏叶门口都会出现几桶水。
刚好是她一日的用量。
她却不敢收。虽隐约猜测到那田螺是谁，可终究是怕一些不轨之徒。
苏叶想，还是自己去挑水吧。
刘志有些疑惑。他没想到放在对门的桶里水竟是一滴都没少。
不是要用水吗？
于是苏叶过几日又被刘志撞见了。
又被抢过，这次苏叶倒是没愣神了，但还是拗不过他。
刘志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跟在身后的苏叶险些撞上去。
“为什么不用你门口的水？”声音里带着一丝失落。
这话一说，苏叶就确定了之前的猜想。
“我还道是谁呢，原来刘大哥就是田螺姑娘。“苏叶恍然大悟笑道。
她进而肃容，拉了下刘志的衣袖：“刘大哥我们边走边说。”
顿了下。”刘大哥身边没有相熟的年轻女子，想必是不了解。刘大哥也知道，如今这世道，我一个人住，虽说没什么姿色，但总是怕有些小人居心不良。这也是为何初见那天我反应有些大。若是刘大哥好心帮打的水，我倒是能放心用，不过无以为报，我就没法心安理得。所以刘大哥日后还是不要帮这小忙啦。＂随后小声补充。”我今日话多，也是把刘大哥当自己人才说了这么些，可千万不要嫌弃。”
刘志听了也是高兴了不少：“苏姑娘想多了，这打水本就是顺手的事，我家地势比较低，正好有一口井，比公用的那口方便得多，姑娘若是不放心，平日把水桶放在我家我帮你打好送到店里便可。反正刘某有的也只是一身气力。”
转眼就到了苏叶家门口，刘志放下水桶。苏叶见推辞不下，也说：“那日后我来送些自己做的饭菜刘大哥可不许拒绝。”
刘志笑的憨厚：“刘某定欢喜收下。”
正要离开，刘志停下想了想，转过头来对苏叶认真地说：“姑娘好看的紧，可千万别那般贬低自己。”
说完快速走掉，有些落荒而逃的滋味。
苏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什么时候双颊浮上两片红晕。
呸，真不害臊。
后来的日子，刘志经常进出那绣品铺子，苏叶也常给刘志送些糕点吃食，两人迅速熟络起来。而正对门的杂货铺家的马氏瞧出了些端倪，晚上在榻上八卦地说给自家男人听。她男人听罢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那你看太阳明天从不从西边升起。”他翻了个身对着马氏说，“他老子活着的时候，刘志还准备当个状元郎。那时附近有个豆腐西施。那姑娘直接把摊子搬到肉铺门口，就为了看眼这小子。可人家一心只读圣贤书，后来……”他越说越小声，好像是要睡着了。马氏追问后来呢。
“后来啊，刘家的老叔走喽。刘志就再没读过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