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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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人完全不怕苜蓿，几个胆子大的孩子趴在窗口对苜蓿好奇得要命。
苜蓿不愧是妖怪，身上的伤口没过几天就已经愈合得差不多，这要是换做普通人，不躺个十天半月根本就不会好。
在村子休养期间，苜蓿对这个村子有了一点点的了解，也明白为什么村民们见到源玖纪救他而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她的关系，村里的人对她是一千一万个放心。
他们信任着源玖纪，也信任着被她带回村子的人，就算他是一个妖怪。
苜蓿的头发很长，散在肩头，落在了地面上，他安静地坐在屋门前，眺望着远方。
天气很好，蓝天白云的，一眼望出去，透彻极了，再加上群山环绕，绿荫葱葱，好一个适合发呆出神的好地方。
他已经及时把消息传给斗牙王了，他相信对方一定能处理好这次的事。
此时此刻，苜蓿的正前方，那个叫翠子的巫女正在教村里的孩子们念书，他第一次见一个巫女教孩子们念书的。
人类的孩子，尤其是平民几乎都不会念书。
知识于平民是非常奢侈的东西，也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
她教的认真，要不是穿着那特定的巫女服，她真不像一个巫女，倒像是普通的人类小姑娘。
有几个不爱学习的孩子跑到了苜蓿身边，他们大着胆子玩起了苜蓿的头发，苜蓿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把玩着。因苜蓿没反应，几个孩子的胆子更大了，玩得更是不亦乐乎，他们开心了，倒是吓得几个村民魂不守舍。
虽说因为源玖纪的关系，加上这些天苜蓿的过于安静，让他们明白苜蓿是一个安静的妖怪，但说到底他们对妖怪还是存着惧意，就怕有个万一。
源玖纪侧头看了眼苜蓿，笑了笑，今天的课上得差不多了，她让孩子们自己去玩儿后就走过去帮苜蓿脱离所谓“苦海”。
双手叉在腰上，源玖纪故作凶狠：“谁准你们乱玩人家头发的。”
几个小孩一看源玖纪马上一哄而散，他们“咯咯”笑着，显然没把源玖纪的“凶”放在心里。
“抱歉，他们只是好奇。”源玖纪顺势坐到苜蓿身边说道。
苜蓿侧过头，眨眨眼笑了笑：“他们很乖巧。”说着，他扭过头重新看向前方：“翠子小姐说得对，这里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很安宁。”在这里待得时间不长，可他却很喜欢，虽然这里是人类的村子，可这些人类和外面的人类不太一样，让他有一点点喜欢。
只是一点点。
阿落回村就看到了非常碍眼的一幕。
女人和一个男人并肩坐在一起，两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看上去十分愉快。
女人笑得阳光灿烂，男人笑得和煦温暖。
刺眼极了。
冷着脸，阿落走了过去，远远的，他喊了一声：“翠子姐姐。”
听到阿落的声音，源玖纪扭头看过去，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欢迎回来。”
看到那一抹笑，阿落心头一暖，适才涌起的不悦消去了大半：“我回来了。”说着，走过去就给了源玖纪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种拥抱式的打招呼方式成了阿落的习惯，这要怪源玖纪之前就是这么总给阿落拥抱，以至于他有样学样。
回抱了一下阿落，马上与他分开，源玖纪伸手薅了一把他的头发，软软的，细细的，摸上去特别舒服，就像在摸小动物的脑袋。
苜蓿朝阿落看去，被对方瞪了一眼，那是一双特别阴暗的眸子，透着冷意直戳人心。但就是这双眼，再重新看向女人时，眼底漾着一丝天真单纯。
变脸很速度。
这是苜蓿的想法。
几不可见地挑起一边的眉，苜蓿觉着这个少年并不简单。
苜蓿假装自己没有看到那样的眼神，只是重新将目光落向了前方，他能感受到少年对他的敌意，但他不想去理会。
“翠子姐姐，这位是？”阿落盯着苜蓿，口吻多了一丝好奇。
但实际上，他对这个人没有半分好奇，他知道他是妖怪，那头发色和瞳色，不是人类拥有的。
“这位是苜蓿先生。”源玖纪笑着介绍了苜蓿。
阿落眯了眯眼，表情瞬时冷硬许多，神色也淡了下来：“苜蓿先生好。”他要表现得礼貌些，因为他知道女人不希望他是一个没有礼貌的人。
苜蓿重新转向他：“你好。”温柔恬淡，恰到好处。
他是个温柔的人，说话也很温柔，某点来说和源玖纪有那么点相似。
“苜蓿先生，他是阿落。”指了指阿落，源玖纪也像苜蓿介绍了这个少年。
“嗯。”点点头，苜蓿便没话了，他重新看向前头，感受着这个村子的安宁。
几天相处，源玖纪也了解到苜蓿是个性格安静，带点孤僻的妖怪，他话也不是很多，要不是胆子大的孩子喜欢黏他，实际上他连人也不太亲近。阿落刚才所认为的相谈甚欢，实际上不是，不过是源玖纪在那里说，苜蓿在边上点头，唇边的一丝浅弧只是最基本礼貌的回应。
“饿了没？”源玖纪看向阿落。
阿落道：“饿了。”
“行，姐姐给你做饭去。”说着，起身进屋里头给阿落做饭去了。
来到这个世界没多少时间，但她竟然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生活模式，她的适应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阿落出去了几天，一回来就跟在源玖纪身后围着她转，那种黏人的劲还是很厉害的。
只不过，源玖纪从未发现，真真是当局者瞎了眼。
作为旁观者的苜蓿看得十分真切，这个少年对女人存着不一般的心思。
苜蓿发呆完后就转去看屋里头的阿落和源玖纪，在这两人身上，他看到了两个极端。在看人水准方面，苜蓿自认还是有些能耐的，他看得出来那个叫阿落的少年就是一个大尾巴狼，内心就是黑，是他不会喜欢的人类。
这样一个人竟然被站在阳光底下的人吸引了，还真是讽刺。
夜里，阿落拉着源玖纪去了村口，他一直找机会想和源玖纪单独聊聊，但那个妖怪总在，只能等他休息下后，他才找了个由头拽着源玖纪离开屋子。
两人来到村口，源玖纪一脸茫然，不太明白阿落叫她到村口做什么，但看他拧着眉，面带不悦，便大致猜了个明白。
源玖纪知道阿落要说什么，她不等他开口，便道：“苜蓿先生不是那些妖怪。”
阿落蹙眉：“怎么就不是呢？他是妖怪！”为了不引人注意，阿落把声音压低了不少。
源玖纪看着他，面色平静：“阿落，你到底在意什么？”她觉得阿落对苜蓿的反应很不对劲。
“你喜欢他？”阿落没回答，而是问了其他问题。
这回换源玖纪蹙眉了：“你说什么？”这是什么奇怪问题？而且她觉得阿落问这个问题表情就好像在责备她劈腿一样？
脑海里一旦形成了这个念头，源玖纪就越发觉得阿落怪怪的。
“你到底怎么了？”
“翠子姐姐，你让他离开吧。”阿落咬牙说道。
源玖纪抽了抽嘴角：“他受伤了，还需要调养几天。”
“他是妖怪，身体强健的狠。”阿落看到苜蓿就浑身不自在，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的斗牙王。
一个村子的人都带走了源玖纪的注意力，现在还来一个妖怪，他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住地把源玖纪画地为牢，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他是我救的，我必须负责任。”
“凭什么？”阿落的声音不自觉拔高：“翠子姐姐，你是巫女，妖怪和你是天敌，你不需要救他们的。”
源玖纪冷静的看着阿落：“阿落，你过了。”
阿落一愣。
源玖纪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意什么，但就算我喜欢了苜蓿先生，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阿落没有说话，只是眼底泛起了一丝红。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源玖纪这话就像一把刀插在他心上。
是的，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阿落，你不该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你该看得更远。”源玖纪再傻也看得清楚阿落对自己存着不一样的心思，不是亲人，而是男女之情。可她不会喜欢阿落，她只把阿落当弟弟一样看待。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其实和杀生丸一样残忍，不喜欢就不会在意，就算伤害了对方也觉得无所谓。但其实不是无所谓，而是给予了一点点，就会给对方带去更多的痛苦。
倒不如一次性斩断了。
阿落不会成为她，不会成为一个环，她也不会永远留在这个时代，她很清楚。
她会给翠子扫清所有的障碍，改变那样的未来，阻止四魂之玉的诞生。
或许这样的结果会让源玖纪消失，可那又何妨？闭环打破了，一切都恢复原状，挺好的。
“你不会喜欢我，对不对？”阿落冷冷问了一句。
源玖纪点点头：“不会。”
“能给我理由吗？”阿落的嗓音听上去冷静极了。
源玖纪张了张嘴，想说我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塞不进第二个，随即又觉得不能这么说。她心里有人和翠子心里有人两码事，翠子至死心里都没人过，还是别给她添不必要的误会，于是她说道：“我的心给了这个世界，斩妖除魔才是我毕生心愿，所以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阿落，你就像我的家人，和村里的大家一样，都是我至亲的人。”
“阿落，对不起，我不会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