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之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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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自小没受过什么罪，这一路上推推搡搡，又受了惊吓，让他险些支撑不住，刚才头部受伤的方仁更是觉得头晕目眩，好在两刻钟后，他们就到了这个名叫“黑云寨”的地方。
“你俩老实点，跟我们去见大当家，要是表现的好没准能保住小命。”
两人都不敢说话，只得认命地点了点头。
方仁小声对柳乘说：“老爷，待会见了那个大当家，不管怎么样，奴才都会求他放了您，您回去也别来救奴才，奴才……奴才只求您能一直记得我就行了。”
方仁的语气里带着孤勇决绝和不可名状的悲伤，他在柳乘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的，第一次露出这种神情，也是第一次自称了“我”。
方才那位二当家的话，已经不能再明显了，这黑云寨的大当家定是个爱好男色的。
柳乘惊诧地一时说不出话，酝酿了一会刚要开口，就被后面的劫匪踹了一脚。
“见到大当家还不跪下！”
两人低头下跪，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翰云，你过来。”
上头传来的声音非但不粗犷，反而细腻悦耳，只不过柳乘和方仁已经让恐惧抵消了好奇心。
名叫翰云的二当家身形壮硕，相貌说不上英俊，但透着刚毅，很像是在军旅之中浸淫过的人。
他听到召唤，顺着台阶走上高处，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大当家旁边，双手按在大当家的肩膀上，为他推拿。
大当家似乎十分受用，舒服地眯起眼睛。
“我听说你们带回来两个妙人，就是这两个？”
“是，我看过了，确实长得不错。”
“哦？下面那两个，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柳乘和方仁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想象中虬髯纵横的脸没有出现，那贵妃榻上面的人身形纤细，半靠在翰云身上，素衣散发，俊美异常。
大当家端详片刻，指了一下方仁，懒懒道：“你上来，到我跟前来。”
方仁起身时晃了两下才站稳，他双腿打颤，艰难地走到大当家面前跪下。
大当家坐起身伸手挑起方仁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偏过头去对翰云说道：“确实好看，不过不如你。”
翰云这身长八尺的汉子，听了这句话，面庞上竟浮起一丝害羞的神情，着实有些诡异。
“小风，你别说笑了。”
大当家名唤卓风，翰云如此称呼他，想必二人关系亲密非常。
卓风复又靠回翰云的怀里，旁若无人地亲吻了一下翰云的喉结，上一秒还笑得灿烂，下一秒就冷了脸色。
“下面跪着的那个杀了吧，我不喜欢。”
翰云冲下面挥了挥袖，“带出去砍了，别脏了这里。”
“别！”方仁忽地抬起头，大喊出声，“大当家，求您别杀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一辈子在寨里服侍大当家，求您放他回去。”
卓风一直眯起的眼睛缓缓睁开，低笑道：“有意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翰云，有人要抢你的位置，你怕不怕？”
翰云无所谓地摇摇头，云淡风轻地回道：“不怕。”
“哎呀！”卓风做作地按住心口叫了一声，“我可爱死你这个模样了。”
“大当家！”
贵妃榻上的两个人兀自调笑缠绵，被这柳乘突然地一声呼喊搅了兴致。
卓风不悦地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柳乘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缓缓道：“我愿意修书一封，让家中人送银两来赎我们，大当家开个价，多少都行，只求饶过我们性命。”
卓风嗤笑：“你以为我们是白痴吗？让你送家书回去求救。”
“我可以口述，大当家找人执笔，等银两送来，再放我们走，我相信大当家也不会言而无信的人。”
柳乘一番话说完，卓风大笑出声，笑了一阵才停下来。
方仁跪在他面前，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袭来，不禁让他瑟瑟发抖。
“翰云，你抓了两个这么有意思的人，今晚……我定要赏你。”
翰云正在为卓风推拿，听到这话，手下一顿，低下头“嗯”了一声。
“陈二，”卓风唤来一个能识文断字的手下，“取来笔墨纸砚，让他念，你写，然后差人送到他家里去，就要个三百两银子吧，要多了他家人不赎就白费事了。”
柳乘大喜，频频叩首，连声道：“多谢大当家不杀之恩，多谢大当家不杀之恩……”
“我可警告你，如果你家里人报了官，我马上就杀了你，若乖乖送来银两，你可以走，”卓风指了一下方仁，“这个，我要留下，怎么样？”
方仁心下一惊，竟不合时宜地隐隐期待起柳乘的回答。
柳乘似是没想到卓风会提出这个要求，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的是方仁有些瘦弱的背影。
“一个家仆而已，自然是任凭大当家处置。”
方仁觉得自己许是跪
久了，不然为什么头晕眼花。
见他身形晃动，卓风叹道：“可怜呐，就这么被人抛弃了，只不过，更可怜的还在后面呢，来人。”
卓风叫来两个手下，“带他去吃东西，然后洗澡，告诉寨里的弟兄们，今晚开荤，都把自己洗得干净点。”
几个手下闻言都面露喜色，架着有些呆滞的方仁往后面去了。
柳乘口述着信件，完全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丝毫没有在意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