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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大城市又遇见了向玟之后,才渐渐活出了人样。 当然了,活得一直也不算好。 …… 在断断续续的噩梦和突然惊醒之中,这个晚上过去了。 覃晚迷迷糊糊再次清醒的时候,头痛到像要裂开了一样。 积劳了一个多月,突然松懈下来,又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她就这么生病了。 浑身都很烫,不用量体温她都知道自己发烧了。 覃晚浑身无力,意识恍惚。 偏偏今天任何人都不会过来看她。 向玟在公司那边也还有很多工作,今天是她合约到期后的第一天,留下的很多东西都需要她处理,包括之前一个月里被公司安排和覃晚绑定上了不少杂志和节目刷脸的几个新人,也都是向玟在带。 小助理倒是准备跟着覃晚,但是现在属于放假期间,覃晚不主动找她,她也不会无缘无故跑过来。 覃晚知道自己应该求助。 可她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力气, 只能呆呆地躺着,连呼吸都轻到像要就这么停止了。 她微睁着眼,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上不知名的某一点。 模模糊糊地想着,前面的所有工作都完成了,和张北然工作室的合约还没有开始。 好像,她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羁绊了。 覃晚闭上眼睛。 却看见了盛斯航的脸。 她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突然想起他。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没有联系。 但其实覃晚亲眼见到过他一次。 在她客串完一部纯商业偶像片之后,参加杀青宴去到的那家酒店里。 她在走廊的拐角,在一个他不会看到她的位置,一眼就发现了他。 一如既往西装革履的盛斯航,高大挺拔又宽肩窄腰的优越身材,在一群人里气场全开的样子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她和他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像梦一样,无论她的回忆有多清晰,即使她甚至还能想起他当时手上的温度,可她对这些记忆仍然没有丝毫真实感。 他吻过她,关心过她,还给她送过灿烂的向日葵。 但就像她一直以来清醒地认知到的那样,盛斯航只是可怜她,或许对她也曾有过一丝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好感,可那些都不是爱。 他那样的人,温柔又残忍,在觉得她以后会过得好了之后,就会退出她的生活。 而她无计可施。 覃晚仿佛又回到了饰演零号接受熔毁的那一天。 她躺在冰冷单薄的铁板上,睁着眼只能看到毫无温度的白炽灯,在被彻底毁灭之前,没有一个人陪她。 和现在的情况如出一辙。 更像的是,当时的那种自厌和自毁的情绪其实不是零号这个角色的,是属于覃晚本人的。 从看到那篇贴子到现在,她没有一天是好过的,可她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 谁都不知道,她已经崩溃到要没有退路了。 那根弦会在哪一刻断掉,她什么时候会撑不住选择放弃,她也不知道。 可能就在下一秒。 她躺在床上,身后明明不是熔炉,却仿佛还是有什么东西正散发着能毁灭她的信号,要将她吞噬。 是病痛中的身体。 是孤独,是恐惧,是煎熬。 也是思念。 求饶 覃晚一整天什么东西也没有吃, 昏昏沉沉地躺着,有意识的时间越来越短。 她睡得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如果不是有虚汗隐隐约约渗出来, 简直和一具停尸房里的尸体没有区别。 盛斯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从心急如焚到如坠冰窖, 只在那一刹那。 盛斯航二十多年来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说不清楚是疼还是怕。 他忍着心口的不适, 冷静地联系了私人医院的医生,医生赶来需要一段时间,盛斯航试着在电话里描述覃晚现在看起来的样子。 医生让他先给覃晚擦汗,然后试着找棉签或者纸巾沾饮用水涂在她唇缝上,最好稍微开窗通风换气, 然后给她把被子盖严实一点。 盛斯航一个多月没有亲眼见过她了, 凑近帮她擦汗喂水时,才发现她又瘦了。 怎么会呢? 她过得很不好吗? 明明他帮她澄清了所有黑料, 让更多人认识她喜欢她了,难道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吗? 盛斯航没发现自己现在的眼神有多失魂落魄,看起来生病难受的是覃晚,可变得糟糕、无法承受了的人似乎是他。 医生进来时,光看脸色还以为两个人都生重病了。 “盛总, 麻烦您先让开一点。” 覃晚的床是一侧贴着墙的,所以医生只能从这一边靠近覃晚给她测体温。 “快烧到40度了,发现得迟的话说不定会出大事。” 又扒开了覃晚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珠子, 目光是完全涣散的。 “和太久没休息好应该也有关系。” “打个针就没事了,发烧其实就是离不开人照顾, 等她醒了之后给她吃点东西, 多喝水。” “生病的时候食欲会不好, 我也带了葡萄糖的吊瓶过来, 但是一定要吃东西,还有今晚不能着凉,多出出汗。” “打着针的手可能会冰凉僵硬,要辛苦盛总注意帮忙捂手,我们就在客厅等着,需要换药瓶和拔针的时候叫我们就好。” // 覃晚从白天睡到了黑夜,又从黑夜睡到了白天。 房间里的窗帘全都拉着,她不喜欢有光,选的窗帘都是那种遮光性很好的。 她睁开眼睛,根本分不清时间,她难受地动了动身子,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好像正被一股力气抓着。 有人在。 覃晚没什么力气,想抽手,却只能用手指软软的在那人掌心里动弹。 盛斯航立刻就醒了。 “头还疼吗?” 几乎是熬了整夜,他开口时嗓音格外低沉沙哑,覃晚一个多月没听过他说话,还以为自己会对他的声音感到陌生。 但是没有,她马上就认出了是他。 还真是好久不见。 覃晚有些不知所措的虚弱。 她想问他怎么在这里,又怕一开口他就会放手。 盛斯航没等到她的回答,心慌地想着医生明明说过没事了。 他拿过水杯准备给她喂一点水,他的手抬起来想捧住她的脸的时候覃晚动了。 “盛斯航。” 她叫他的名字。 然后又陷入沉默。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 良久,心口的酸痛排山倒海地冲破封印,她用那只被他包裹在掌心里的手,又轻轻地碰了碰他:“我很害怕。”声音细如蚊蝇。 每一天,每一天,都很害怕。 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好起来啊…… 盛斯航的心脏又出现那种以前从没有过的异常了,浑身有刺扎着他一样,连呼吸都很难。 “为什么?” 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她却活的越来越痛苦了。 “不是都变好了吗,都过去了。” 覃晚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无力地仰躺着:“可是我忘不掉。” “每一天都很痛,到处都很痛,我没有地方躲,我真的受不了了。” 十三四岁的覃晚时时刻刻都活在这样的绝望恐惧里,可她从没有和谁说过这些话。 十年之后的覃晚,在这个头昏脑涨大病初愈的清晨,在这个看不见日月变化的小小房间里,用微不足道的力气紧紧抓住了一个人。 她的所有委屈,所有苦难和恐惧,都在这场迟来已久的爆发里,终于有了唯一的听众。 虽然他都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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