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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将它复原。 那里的百合,依然像以前一般红么? 孟云池直视他,没有任何一株百合了。 宋将离的神情似笑非哭,我能不能 他看见孟云池脸上神色,后半句却没能说出来。 因为不能。 你现在就要走么? 嗯。 那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不会。 宋将离的话堵在喉咙里,许久才艰涩道:最后一次,让我最后一次他在孟云池身前半蹲下来,执起他的手,将脸贴上去,轻轻蹭了蹭,主上 你是个好孩子,孟云池没有拒绝他的动作,也只有你活了下来,奉溪让你化而为人,好好珍惜。 他是百合丛中开得最艳的那朵,从一干争妍斗艳的花丛中脱颖而出,只为吸引那人的视线。他的怜惜,他的爱抚,都是他艳压群芳的资本。 他日渐沾染孟云池身上的魔气,渐渐有了混沌意识,只愿意下意识的亲近他。 然而将他点化成人,生出神智的修者,却是正道里万人景仰的仙尊奉溪。 所以他不会将他带走。 因为他代表着他无法企及的伤痛,也是他将要抛却的过往。 他被遗弃了。 宋将离察觉到那只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庞,不夹带任何私情,有的尽是人对灵草植物的怜意,再无其它。 你活着很好,这点便足矣,孟云池抽回手,后会无期。 他与宋将离错身而过,一步步踩下台阶,再也没回头看过一眼。 走出仁化峰,孟云池御剑而起,抱着怀里的小狐狸出门而去,径直往宗门方向,然而待他到达宗门时,又有一人截住了去路。 孟云池眉头微动,被迫停下飞剑。 这成华宗里的人都是瞄准了今日一个个踩着点来拦他的路么?怎的这么有默契 云池。奉溪单手扶在宗门上,轻声唤他。 孟云池揉揉额头,仙尊又待要如何 你还是要走 仙尊这一番姿态真的不好看,孟云池微蹙着眉不为所动:于你于我都可谓不便,还望仙尊能早些恢复往日清醒,而不是总作这样一副令人不解的迷惑行为。 我不求你原不原谅我,奉溪上前一步,但你真的不能走,你不知道,这半年来我几乎都要疯了 我每天都在想你念你,满心满眼皆是你,你曾陪我夜谈,教我剑术,也曾在我遇难时从天而降解救我忽远忽近了千百年,关系被一朝打破,我知道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但你不能走 奉溪满腔哀意,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回来好么 是我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逃避了那么多年,我只想要有一个让我倾泄的出口。 然而出口一经崩塌,摧毁了堤坝,席卷了那正魔不两立的口诛笔伐与刀剑相向,也吞没了他们之间存在的任何可能。 兜兜转转,在他孤夜徘徊的那些年岁里,石室里触目所及皆密密麻麻挂满了那人一颦一动的画像,他满眼瞧着画中或浅笑或低眉的同一张脸,这才惊觉,孟云池终是成了他的执念,也成了他的心魔。 奉溪愈走愈近,孟云池后退两步,侧身向旁边而去。 你不能走!奉溪的声音蓦地拔高,猝不及防出手。 孟云池提剑回防,两人便这样忽然交锋在一起。 顿时雷虐风号,宗门倒塌,门口的麒麟倾倒下来碎作一团,孟云池每挥出一剑都夹杂着万千鬼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奉溪剑意凌厉,一击削平山峰,同样不逞多让。 两人波及的范围太大,不一会儿成华宗大门口已狼藉不堪,附近的高山俊峰几乎都被夷为了平地。 冬飞早在之前就被孟云池收进了袖中去,奉溪直抓着他那一方左袖攻击,挥出一剑,剑意磅礴可怖,带着要将对方绞碎的雷霆之势呼啸而去,孟云池避过攻击的中心范围,正想提剑挡下,却见从袖中露出冬飞的半只耳朵来。他再动冬飞就要被甩出去了。 他动作一顿,行动受阻,无奈只得疾速退开,失了反击的机会,奉溪趁势追击,直将孟云池又逼退一步。 时机真好。 他弃剑阖上双手,五指捏诀。 孟云池周围的位置顿时金光大盛,将他囚锢其中。 天地牢笼。 孟云池在阵中看了看,眉目冷然。 同样的招式他竟然中了两遍。 奉溪望着阵法中的人,轻声细语,莫怪我再用这个抓住你,只是如果我不用这个,你便要逃了。 烛火跳跃,燃烧过后的一截芯烬落下,闵行远放下书卷,只觉得眼皮微跳。 他从小荷包中拿出一粒丹药吞下,穿着一身中衣站起来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只见那赤月被黑云遮住了,一截红色光晕搭在黑色云层上,显得尤为暗沉。 闵行远回到床边,抬手将屏风上搭着的那一沓衣服拿下来,随手挑了件玄衣披在身上,执起一方腰带 绕不上。 闵行远脸色黑了一黑,换了条腰封,小腹上隆起的弧度不算特别明显,但两眼便能瞧得到,伸手去摸还能感受到那稍显圆润的弧度,他松松垮垮的系上腰带,准备出门。 魔宫周围的桃花四季常开不败,但是永远不会结果。这是孟云池特意弄回来的观赏品种。闵行远在桃林里漫步,鼻端满是桃花幽香,在心里寻思什么时候可以酿些桃花酒。 步行片刻,他的神色不再闲适,渐渐转冷,果不其然转角后,有个紫衣的身影立在桃花树下,仿若早已等候多时。 阁下真是阴魂不散,这么费劲的越过黑河闯到魔宫里,究竟为的是什么? 紫衣身影高挑纤细,却并不说话,面容间附着一层黑雾,无法看清脸部,只沉默着抬剑便攻,动作间难掩杀意凛凛。 闵行远不废话,唤出长剑迎身而上。 林子里掀起阵阵桃花浪,混杂剑气,宛若绵里藏针,稍不注意就被伤到。 闵行远旋身飞上黑河河面,他身上有孟云池设下的禁制,那黑河里的腌臜之物不敢伤他,皆纷纷伸出手去拽那紫衣人的腿脚与衣衫下摆。 紫衣人恍若未觉,竟丝毫不受影响,扬手径直将那些枯手斩开,揉身而上,兵器相撞,剑光闪烁。交缠间对方不知发现了什么,身形微顿,手下动作愈发狠历。 从河面到空中再到岸上,飞沙走石,周围的妖兽皆远远避开,避免被两人互相攻击的余波波及。那紫衣人抬剑当空劈下,闵行远横剑格挡,刃尖游曳弯走,那紫衣人身体微微侧着,忽然伸出手肘去击闵行远的腰腹。 闵行远眼神一凝,闪身躲过,一剑荡开两人距离,眼里泛上寒意。 他显露半边原形,执剑的五指妖化变长,一双竖瞳紧紧盯着紫衣人,身上魔气大盛。 那紫衣人仰头望了望他,不知在掂量什么,下一瞬两个身影又瞬间缠斗在一起。 这里毕竟是魔界,少了修真界里那若有若无的压制,闵行远畅意不少,身形速度快了不止一倍。长剑势如破竹,径直将那袭来的无形剑意劈碎,反手攻上。 紫衣人逐渐不敌,暗暗咬牙提气,身上开始溢出丝丝黑气。 闵行远眯了眯眼,你果然是魔界中人。 紫衣人轻斥一声,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将魔气灌注剑内,携带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劈向闵行远面门。 尘烟四起,万籁俱静,连黑河河面都荡开波纹,没了枯手的动静,纷纷躲到河底下去。 紫衣人微微喘着气,待烟尘静静散开,却见地上被劈开一道森森鸿沟,然而不见任何身影,他暗叫不好,正要急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刀剑轻轻刺入血肉的噗嗤声。 紫衣人僵着身形不敢再动,后心口传来阵阵刺痛,再动一分就要刺中要害,无力回天了。 他轻声喘着气,五指脱力,长剑于手中脱落。 闵行远伸手在他面容上一挥,黑雾散去。 底下赫然就是文尹的面容。 我便知道是你,文尹,闵行远将剑尖在他后心处出用极细微的力道转动,听文尹痛苦的闷哼声:这么看我不顺眼,甚至不远千里来追杀我,在邵月殿那阵也是你吧,你是在窥探什么,你想窥探师尊么??嗯? 呃啊那尖锐的疼痛不断折磨大脑,文尹瞪大了一双眼睛,吐字模糊:你根本不过百岁不可能有这番修为 这很重要么闵行远嗤笑一声,肘部抵在文尹后背,你不如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要我的命呢? 文尹目光顿时发狠,又想忽然出手袭击闵行远腹部,被对方早有准备反手拗断左臂,惨叫出声。 我知道了,闵行远在他的惨叫声中凑近来低语,你在嫉妒。 你嫉妒我。 那又如何,师尊不可能是你的。 在邵月殿时,你很眼红吧。 文尹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不配别忘了,他曾死在你手下。 闵行远手下发力,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刻不停的将剑尖推进他的血肉里,文尹,你到底是谁? 文尹口中溢血,染红了唇齿,低声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他眼中满是红血丝,瞪大一双眼死死望着天:哪怕我再不能得到他,他也不能和别人在一起。相比之下,我宁愿他孤独终老,至少他不曾属于过谁。你不配,我也不配。谁都不配得到他。 他几乎上气接不上下气,喉腔里有呛血的咕噜声,却仍是执拗道:先生是天上孤月,可望而不可及,天生就该待在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方,供人仰望,任何人都染指不得。文尹竟后退一步,长剑径直没入他的心口,所以,你得消失。 他话音刚落,右手蓄积的暴击蓦地趁拉进距离间击向闵行远腹部。 闵行远脚步一错,那一击险险擦着腰侧而过,他右手五指并直,指尖龙爪锐利,眨眼间整只右手已没入文尹心口,抓到满手血腥滑腻。 文尹张嘴咳出一大口血,整个人抽搐着往后倒去。 闵行远喘息片刻,甩掉右手的血腥,按了按腰侧,皱起眉来。 文尹那一击擦到了腰际,腹部有些隐隐作痛。 他从袖中掏出小荷包,一连倒了三粒出来,仰头吞下。 待腹中疼痛缓去一些,闵行远慢慢步行回了魔宫,懒得再看身后狼藉一眼。 本就暗紫的天空在天黑后完全阴沉下来,披头散发倒在地上的身体忽然动了动,胸口的血洞慢慢自行愈合,本已泛白失焦的眼睛在渐渐回黑 作者有话要说:我出息啦,我粗长了!(骄傲突破天际) 第64章 脱身 明兮宫深处静悄悄的, 寝宫内部堂皇富丽,雕梁画栋,满眼华丽的浮绘。 奉溪指着大殿中央一床冰玉笑着对孟云池道:知道么, 在你昏迷的那些年岁里,便是躺在这张床上, 由我日复一日的来为你宽衣梳发。 孟云池眼皮未掀, 岿然不动坐在椅上,屏蔽奉溪自顾自的在旁边叽叽咕咕。 奉溪说了许久话也不见有人回应, 扭头去看椅上静坐的孟云池,目光渐渐出神迷离:云池 对方并不回应。 奉溪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细细摩挲, 我要如何做, 你才能回应我,不若干脆让你怀上我的孩子,这样你便不能离开了。奉溪俯身去亲吻他的指节,黑龙一族凡雄性皆可孕育子嗣,如果这样你还会走吗 孟云池抽不出手, 睁眼看他:你若真敢那么做,我便把他剜出来同你看看,你的孩子,是不是也像你一样这么黑心。 奉溪睫毛一颤, 直起身来, 想伸手去碰他的脸,云池 孟云池目光不避不闪, 就这么与他对视。 对视半响后奉溪却忽然拿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要看我,他声音发抖: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上次这么看他, 也是这样被他压在身下,胸口上还插着和光剑。 那时候的自己到底有多愚蠢,将他抽筋剔骨还说了那样一番话。 然后他在他面前自绝了心脉。 那你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奉溪闻声踉踉跄跄退开来去,凝视他半响,转身推门而出。 孟云池静默半响,从袖中摸出冬飞来,瞧见它已经被晃晕了。 醒醒。 孟云池拍拍它的大脸盘子。 冬飞脸上的肉抖了抖,睁开一双眯缝小眼,拿迷茫的眼神去看孟云池。 现在只剩下你跟我同命相怜了。 嘤? 孟云池长叹一声,撸撸它的大脑阔:所以现在该怎么脱身呢? 天地牢笼是一个传承阵法,也是极品仙器,这是奉溪的本命,被囚困其中的人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他已经被这阵法给套路了两次了。 孟云池看了看偶尔在身上流窜的金色符文,摸摸冬飞,瞧见它藏在毛发下面的皮肤上也有。 他被困在这明兮宫里了。 宫内仙婢被全部挥退,空荡荡的殿间没有一个人,孟云池起身转了转,发现自己能活动的区域也就只有这个寝宫。 奉溪这是铁了心要将他困在这里。 他这一困就被困了将近三天,灵讯也发不出去,只能在寝殿里面干等。冬飞蹲在窗边嚼着肉干,毛发似乎柔亮了些许,短短三天里就开始横向长肉。它吃饱后舔了舔嘴巴,跳上床榻去拱进床上之人的怀里,找了个舒适位置盘起来,闭眼小憩。 孟云池结束吐纳,靠在榻上用手指挠挠冬飞的下巴。 奉溪从暗处走出来,目光深深的望着那人的天人姿容。 躲在暗处看了三天,孟云池支肘道:能看出朵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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