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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我明天问问他要多少。”倪素点了点头。 夜越深,雪又重。 重明殿里没有炭盆,嘉王连日没有穿鞋袜,脚上受着伤,又有生冻疮的势头,他蜷缩在内殿那道门边,他听见里面的王妃时不时地在咳,咳得嗓子都哑了。 她睡也睡得不够安稳。 嘉王嘴唇干裂,呆呆地望着棂窗缝隙透来的月亮华光。 近来越是夜深人静,他便越是会想起他与老师时隔多年之后,唯一一次的谈话。 那时,就是在这殿中。 老师说,他终于敢祭奠那个人。 然后,他就在刑台之上,为他最好的学生鸣不平。 那么他呢? 他要到何时,才敢祭奠那个人? 嘉王指节收紧,惊觉自己捏碎了掌中的东西,又匆忙舒展手掌,随后,他久久地盯着散碎的药丸。 朝堂里越是风起云涌,官家就越是不会轻易动他的性命。 嘉王猛地将丸药塞入嘴里。 他站起身,脚底的伤处因为他的行走而又裂开,浸出血迹,他一瘸一拐,目之所及,杯盏,花瓶,全部被他砸碎在地。 “来人……” 他毫不在意地踩着碎瓷片,齿间浸出血,“来人!” 他大喊着。 外面的宦官被这一阵响动吓跑了瞌睡,他们面面相觑,随即匆忙打开殿门,檐下的灯火照进去,他们抬起头,只见那位嘉王殿下踉跄着站不住,顷刻之间,嘴里竟吐出血来。 “殿下!” 宦官大惊失色。 重明殿一片慌乱,嘉王殿下中毒的消息一经传出,在太医局值房里的医正立刻赶了过来。 嘉王被宦官们按在榻上,他挣扎不得,胸膛剧烈起伏,一张嘴,就是血,“让人,给本王的王妃诊病,否则,否则……” 他嘴里含混血沫,一字一顿,“否则本王,绝不用药。” 行香子(三) 嘉王的性命保住了。 而嘉王饭食中被掺了毒的消息亦在当夜不胫而走, 下毒的人还没查出来,朝堂之上,新党借题发挥, 与旧党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几日,贵妃对嘉王痛下毒手的传言愈演愈烈。 但就在这个当口, 贵妃却冒着风雪,在庆和殿外为嘉王求情。 她怀着身孕,正元帝自然不会让她在冷风里多待, 当日贵妃在庆和殿中一直待至天黑方才出来。 十二月初五,正元帝亲自下了两道敕令。 一道, 是解除嘉王夫妇的幽禁, 另一道, 则是废嘉王妃李昔真为庶人。 “殿下, 李庶人与您成婚多年,仍无所出,”入内内侍省都都知梁神福亲自来宣旨, 他见嘉王脸色苍白,清癯不少,心中有些不忍, 便豪言宽慰道, “官家也是为您打算,毕竟宗室血脉, 是不能儿戏的。” 趁着嘉王尚在昏迷之际,宫人们早将李昔真迁出重明殿, 嘉王醒来甚至问不出李昔真如今在哪儿。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 眼皮红肿,一句话也不说。 “快将殿下扶回榻上去, 万不可让殿下再受凉。”梁神福无奈地叹了口气,唤来几个年轻的宦官。 重明殿的禁令虽解了,但嘉王却病势沉重,一步都踏不出门。 正元帝才废嘉王妃李氏为庶人,不过几日,宫中便传出贵妃欲将自己的内侄女接入京中为嘉王良配的消息。 “听说贵妃的内侄女儿才十五岁?” 太医局有时也是个闲话多的地方,但他们通常都是冷不丁地来上这么一句,然后其他的人应两声“是啊”,“没错”,剩下的话就都谨慎地放在心里头了。 倪素没有料到,贵妃竟还想通过姻亲来束缚嘉王,若她生的是个儿子,她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个内侄女,若她生的是个女儿,那么她便可以借着内侄女来与嘉王拉拢关系。 “秦老。” 倪素伏案翻看医书,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低声问:“您知道,李庶人被送去哪儿了么?” 秦老医官乍听她这一问,他抬起头来,捋了捋胡须,“听说是送到南郊的别苑里了,那儿原先是收容太祖那些妃嫔的地方。” 提及“太祖”,他声音放得更轻。 “听说她身子不好,可有人去医治?” 倪素问道。 “这两日正要说这事呢,这种去别苑的差事还不知道让谁去,”说到这儿,秦老医官不由摇了摇头,“不用想,他们必是要推诿一番的。” “我可以去么?” 秦老医一顿,官挑起眼皮,“你要去?” 倪素点了点头,“李庶人既已不是宗亲,我应该可以为她开方用药吧?” 秦老医官审视着她,“你为什么想去?” “听闻李庶人在彤州,亦是一位颇有声名的女子,我不忍她潦倒之际,又受病苦,所以……” “可别在宫里头说这些夸赞她的话,”秦老医官抬手止住她的话音,“我晓得你是个有仁心的女子,钻研女科也是看不得女子的苦楚,既如此,此事我就帮你说一说。” “多谢秦老。” 倪素露出笑容。 太医局多的是不愿去南郊别苑的医正,倪素主动请缨,这差事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她的头上。 只是她还没有去南郊别苑,嘉王以一副病体跪在庆和殿外拒婚的消息便传遍了宫中。 嘉王油盐不进,官家盛怒之下,便下旨令嘉王返回彤州。 大齐的亲王没有封地,并且不能出京,但嘉王一直是一个例外,他没有封地,却被长期安置在彤州行宫。 究其原因,也不过是正元帝不想看见他而已。 此次回彤州行宫,正元帝又增派禁军,名为护卫行宫,实则是要将嘉王拘在彤州行宫内。 但这显然不能令旧党满意。 “贵妃真是糊涂至极!她用内侄女去攀嘉王的亲,不就是要与咱们撕破脸么?” 是夜,鲁国公在府中与人饮茶,“瞧瞧那嘉王,却不肯领她的情。” “国公爷,如今却不是咱们该自得的时候。” 潘有芳靠在椅背上,神情凝重,“今日朝堂上,孟云献重提了文端公主府当年那批家财,国库里的数目和当年在公主府清点的数目对不上。” “我知道。” “您当然知道。” 潘有芳撩起眼皮,“那公主府的校尉陆恒是如何死的,您与吴岱都知道。” 房中倏尔寂静。 鲁国公身材发福,脸颊胖胖的,导致眼睛显得小一些,却很锐利,他一笑,“立誉,你是在怪我父王,还是怪吴岱?” 潘有芳不言。 “我知道,你恨吴岱,”鲁国公吹了吹茶沫子,“可是立誉啊,你再恨,如今不也和他是一类人了么?” “既当了婊子,就别再想着立那牌坊。” 潘有芳心脏一缩,他一手握紧椅子的扶手,沉声,“国公爷,您应该知道,官家最记恨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敛财没个限度。” “我自然知道。” 鲁国公面无表情,“我还知道,此事若被揭出,官家就难容我了。” 文端公主再怎么说,也是官家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兄妹二人差的岁数大,文端公主出阁之前,官家对这个幼妹是极为疼爱的。 驸马徐清雨病死,后来又是玉节将军徐鹤雪以叛国之罪被凌迟而死,文端公主接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郁结离世。 文端公主与驸马又无子女,公主府连后继的人也没有,官家便做主将公主府的财产全都充入国库,用以国事。 其实公主府的财产大部分是来自于青崖州徐氏,当年驸马徐清雨与母亲周氏携带年幼的徐鹤雪入京时,将徐清雨徐鹤雪两兄弟的父亲徐宪所有的家财也都一并带来。 那是一个百年世族嫡系一脉的积淀。 “国库里只有四成,剩下的六成在您父亲南康王和吴岱手里,”潘有芳接过话去,“我曾以为,此事只有那陆恒最清楚,他死了,就没人查得清这笔烂账,可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你是说他那个儿子?” 鲁国公一时却想不起那个人,“他是改了姓的?改成什么了?” “如今姓董,名董耀,跟着他那个在临阳做县令的舅舅董成达姓,之前替张公去代州查粮草案的人里就有他,我猜孟云献之所以重提这桩事,就是从他们那儿得的消息。” 潘有芳说道。 “立誉,你得收拾啊。” 鲁国公脸上带笑。 潘有芳手指一屈,他面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只点了点头,“我想想。” 一朝行差踏错,他终身都要为南康王父子与吴岱收拾烂摊子。 “但眼下,嘉王这桩事也不能含糊,”鲁国公收敛笑意,将茶碗搁到一旁,他一双眼睛盯着潘有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潘有芳起身整理衣袍,“国公爷放心。” 官家令嘉王回彤州,但派去护送的禁军却并不多,这不就是要让嘉王自生自灭么?哪怕死在路上呢? 这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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