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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出于一孔者,其国无敌。生杀予夺于一身者,其人无敌。既然天下之大,除了阿姊无人能容他们跻身,那么他们的生死荣辱就与阿姊牢牢捆绑,专心致志践行阿姊差遣,唯阿姊马首是瞻。”
“昔日项王奔袭强秦,破釜沉舟,自断后路,故楚卒人人争先奋战,大破秦军。淮阴侯领兵攻赵,令万人背水列阵,果然大败赵军,是兵家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者。”
“阿姊所统摄众人,就如沉舟之军,背水之阵,正因身处绝境,故其心齐,其志决,屡屡以弱胜强,攻守易势,助阿姊以非议之身立足朝堂,冠绝群伦。”
“当然,这不是一条他人看破就能效仿的路。背水列阵本是兵家大忌,因此失败者数不胜数,成功者却只有项王、淮阴侯这样的人杰,一般人即使效仿,也无异于东施效颦。”
“但若是因为到了安逸之地,享乐之乡,就以为能融入惯来生活于此地的人之中,入乡随俗,日复一日远离那些支撑自己走出绝境的东西,那么真正的危机也就到来了。”
说到这里,他眉目间的神色重新变得凛冽,锋锐到连视线相及都会让人产生刺痛之感。
王琅已经完全能猜到他接下来要出口的话语。
想要用好一个人,首先要了解一个人的才能和志向。
以她自己为例,当她去建康博取王导支持时,谈起的是她养兵用兵的心得与对战事的理解——这是王导的在喉之鲠、心腹之患,她能替王导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成为了王导的腹心,得到自己想要的兵权。
荀羡说了这么多,不仅仅是在展示他的眼光,也是在暗示甚至明示他有替她解决这个问题的能力与意愿。
王琅一边确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一边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这个人……明明有更光明、更适合他的路能走,为什么好像瞄准了陈平的位置。
也不是说不行。
就,挺意外的。
图穷匕现(二)
晋代沿袭汉魏官制, 官府中人十日一轮休,称为休沐,听上去远比现代人辛苦, 实际则有大量节假日穿插其中,最终折算下来, 一年有近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祭祀休假, 生活节奏十分缓慢。
王琅在长江防线驻扎属于特殊情态, 战报一来星夜奔赴, 枕戈待旦都是常事, 没人敢轻易懈怠。
回到承平已久的会稽,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明显增加,比如次日起有三天小休, 她约了谢安去她在鉴湖边设立的果树试验田,赏玩金秋之际的累累硕果,顺便就地取材, 制作准备运送到江州、荆州等地的节礼。
想着如果由谢安出面, 事情会容易许多, 王琅打消在官舍中多留一夜的念头,带上荀羡一起与在渡口等她的谢安会合。
路上乘的是有箱壁的牛车, 前后侍从各十, 耳目灵通的属官个个乖觉,晚鼓刚响便纷纷从府衙里消失, 留下几个眼线探头探脑, 隔着安全距离随机应变。
王琅对此心知肚明, 只带上被属官们献祭出来的书佐梁燕作陪, 轻车简从出行。
落后她半步的荀羡在车厢前顿住脚步。
自小接受的礼法让他意识到男女之间应该避免独处, 但这样的念头仅是一瞬, 甚至没有让任何人察觉,他便随王琅跨步进了车厢,在她旁边落座。
“阿姊这般排场,还不如阿姊那位主簿。”
他以闲聊的语气开场,仿佛只是随口感慨,矛头却对准了内史府佐吏之首的主簿,言语中自然流露出那种一往无畏的锐气。
汉乐府《陌上桑》中,罗敷以“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夸饰自己丈夫出行时有一千多人随侍,地位比太守更高。
晋代由于战乱,官员随从虽有定数,却更多因时、因地、因人而异。以王琅目前的身份地位,巡查郡县、主持祭祀、庆典等活动的随从人数约在四百上下[1],即使她本人并不喜欢鸣锣喝道、前呼后拥的排场,也选择了压下不喜配齐人员,一来三吴有刺杀寻仇的民风,孙策打猎遇刺的前车之鉴人尽皆知,二来她已经发现,宣示威仪对政令在下辖郡县的执行确实有立竿见影的促进作用。会像刘邦、项羽一样感慨“大丈夫当如是”、“彼可取而代也”并付诸行动的是极少数,大多数“燕雀”会被仪仗的威严震慑,不再抗拒官府的政令。
日常通勤是另一回事。
会稽繁华锦绣,作为郡治的山阴亦是扬州诸郡县中的翘楚,治安十分良好,清道千步是实实在在的扰民行为。王琅仕宦前出行只带两婢女一车夫一护卫,现在身边突发事多,于是排了两队人随侍,方便她中途有事差遣。[2]
郡里大族多有富贵人家,特别豪奢任性的如谢家几代之后的谢灵运,游山玩水期间跟随侍奉的仆从有数百,丝毫不在乎对乡邑是否惊扰。
王琅治下目前尚无这般人士,豪门富户去乡间庄园度假的随行人数通常在几十到上百不等,荀羡说她出行排场不如自己的主簿,基本是实情,也是郡里评价她作风简素的由来之一

王琅很喜欢荀羡身上的少年气,学他用闲聊的口吻回道:“虞卿家中僮仆千人,经年累世,各安其位,岂是等闲可比。”
荀羡被她逗得笑了:“阿姊竟自视为等闲人么?”
王琅向后靠进丝绵填充的柔软隐囊,手指在暗格里的茶壶肚上轻轻敲了敲,用有些无奈的神色叹息道:“总不好直说我的人以一当十。”
少年脸上微愕的表情堪称精彩。
王琅于是快乐地笑了出来,抬手略别袖口,往茶壶里添茶注水,吹亮炉火。
“虞主簿对决讼颇有心得,过几日我为令则引见。他家还有位远支虞池在内史府任上计掾,是名士虞喜的高徒,年纪轻轻却精通术算水利,十分难得。”
魏晋南北朝官场黑暗,人世动乱,大量士人不再一心钻研儒家经典,而在其它领域取得了重大成就,天文、地理、数学、化学、机关学、农学、医学,各个方面都有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杰出人才。
裴秀、葛洪、郦道元、祖冲之、贾思勰都是中学课本里的名人,王琅知之甚详。
虽然与她在同时代的只有一个葛洪,但人才不是凭空诞生,而是大环境孕育出来的。既然经学不再具备统治地位,霸占士子们的身心头脑,其它学科的发展就是必然之事。
仅仅扬州一地,王琅就发现不少理、工、农、医方面的人才,或征辟到内史府,或搜罗进学院,为她那些在时人看来宏大瑰丽、比肩神迹的天才规划提供技术支持。
这和自文艺复兴开始,自然科学进入“大踩步行进”时代是相似的。
不需要她搬运后人的成果到东晋。
维持住这份土壤,打压经学的地位,同时代最顶尖的头脑就会将注意力从经学上移开,试图通过其它领域寻找到济世安民的方法。
而根据王琅的推测,这应该也正是姜尚想要的结果。
拷贝、搬运、重复,这些行为对他这样能够跨越时间的仙人意义不大。
他真正想要的,是统治学科地位彻底破碎之后,混沌无序状态下重新建立的新秩序、新文明、新方向。
或者,说的更形象一点。
他追求的不是对已有优秀个体的复制,而是无数必然外的偶然,稳定遗传中的突变,前所未有的新“物种”。
当积蓄的母本足够多,定向的干预足够少,“崭新”的珍贵样本终究会出现。
以通常定义而言,就是——
“进化”。
作者有话说:
[1]取北朝时期刺史仪仗记录
[2]参考南京象山7号墓出土牛车周围随侍仆从立俑十人。7号墓推断是东晋琅邪王氏王廙之墓。王廙官至平南将军、荆州刺史、武陵侯,和文中的设定比较相符。
南北之变(一)
车轮碾过平整的路面滚滚向前, 牛颈两侧垂挂的铜铃叮叮摇曳,洒下一连串规律悦耳的脆响。
窗外不远处,一阵曲调与吴风颇异的丝竹乐越过院墙, 织入铃声,引起了车内两人的注意。
荀羡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略微侧头, 分辨曲调中的歌辞, 神色从空茫转为犹疑。
王琅耳力更好, 对沿路住户的情况也了然于胸,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后, 立时便听出了巷边高墙里所奏的是汉魏旧曲《对酒》。
永嘉南渡已久,即使北地迁来的侨族间也渐渐风行起吴歌女乐,王琅多次沿这条路前往渡口, 听到的都是摇荡人心的缠绵吴语,辞不出桃花绿水之间,春风秋月之下, 曲调也多采于市井新造, 流行更迭很快。[1]
《对酒》, 顾名思义是饮酒时所歌所唱,于众多旧调中相对悠扬, 符合王孙富贾的审美, 却很难在南北断绝的现状下流传到江左民间,也就是王琅、荀羡这样累世显贵的旧族子弟才会在耳濡目染中有所接触。可如今飘入耳中的乐曲, 不仅曲调与王琅所知无误, 歌声也是纯正的洛阳口音。
她伸手挑开车帘, 东南风格的楼阁一角掠过眼帘, 正是记忆里宴饮歌舞不断的那户鸿商。
余光见身边少年仍在侧耳细听, 她放下车帘, 随着逐渐远去的丝竹声和道:“囹圄空虚。冬节不断。”
这下再不用怀疑是自己听错,荀羡将目光投向她,黑瞳里带上几分怔忪。
“人耄耋,皆得以寿终。恩泽广及草木昆虫。”
唱完乐章最后两句,王琅轻叩厢壁,对靠近过来的司北吩咐:“去查那名乐伎来历,明晚我要传她问话。”
类似这般突如其来的差遣常有发生,随车护卫的侍从们在头领手势指挥下稍稍变阵,分出三人离队执行,几乎没有造成一点响动。王琅也习惯了下属的高效,吩咐之后并不等待回禀,直接转头迎上少年视线,谈起刚才听到的古调:“令则可知此辞为何人所作?”
荀羡顿了顿,回道:“家中有藏魏乐府集,泰半为魏三祖所赋,《对酒》仅此一首,乃魏武言王治太平之作。”
所谓
魏三祖,指的是曹操、曹丕、曹叡三人。
王琅第一次在宗学里听到这种说法时十分诧异,旁敲侧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在晋人的主流看法中,魏文帝曹丕的文学成就相对较高,能论入中品,曹操、曹叡次之,并在下品,谈论起来常常将三人共提。至于后世与父兄同列三曹的陈思王曹植独占一档,受到晋人特别推崇,列入上品、仙品。谢灵运所谓“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的看法并非标新立异,而是两晋南朝的公论。
荀家作为曹魏旧臣,藏有曹魏乐府诗集并不奇怪,然而曹操这首《对酒》在晋代算不上名篇,流传度远不如他直抒胸臆的《短歌行》,王琅本人也仅仅是因为过目不忘才记得全诗。问荀羡是否知道歌辞为何人所作,更多是看他的思维是否敏捷——什么人能在对酒时吟唱起王道治世泽被苍生?要么是臣子献给晋武帝奉承太康之治,如《晋世宁舞》辞;要么是执政者自己表述自己的政治理想,范围不广,赌一把即可。
荀羡能说出诗的内容,并断言魏乐府中《对酒》仅此一首,证明他对这首流传不广的乐府诗有特殊关注。
毕竟是荀彧的后人,对那段曾经风云际会倾心信任,最终惨淡收场的结局不耿耿于怀是不可能的……
王琅的思路飘忽了一瞬,便听少年问道:“阿姊让人查那名乐伎,是那户人家并非侨族?”
这倒被他猜对了。
王琅点点头:“他家是魏氏旁支,养了不少海船,孙吴之际最远去过夷洲,北上辽东也有海路可通。伎人难得渡江,或许有些来历,若不是,无非白跑一趟,不费什么功夫。”
北方变数太多,王琅目前以收集情报为主,不愿与人多谈,于是两人又说回曹操。
在《对酒》中,曹操以简明扼要的笔墨描绘了他心目中的理想社会——对于统治层,君王要贤明,佐臣要忠良;诸侯官吏都能爱护百姓,提拔干练明理之人,贬黜昏庸不力之人,依情节轻重处罚罪犯。对于普通百姓,应当不被官吏上门催扰,人人礼让,不陷入诉讼纠纷;耕种所得足以抵御灾年,年老力衰时能够休息。最终,整个社会达到路不拾遗,罪恶消失,人人得以寿终正寝,甚至惠及草木昆虫的大同境界。[2]
按荀羡的理解,曹操格局恢弘开阔,试图将恩惠推及到黎民百姓,这是他凝聚佐臣,奠定霸业的基石。
如何培养君王、诸侯、官吏的贤明仁爱之心,曹操避而不谈,因为这些在瞬息万变的乱世没有空暇去培养。而严刑峻法,赏罚分明这些法家看重的举措能培养出执行力强的官吏,实现他的规划。
君臣严格的尊卑界限,自私自利的人性,曹操也避而不谈,反而拾起墨家“兼爱”、“尚同”的理论,强调要一视同仁,不能根据自己的亲疏远近分配,实现更大范围的公平。
正因为他试图维护广大黎民的利益,他才能得到最多人的支持,击败家世、声望远胜于自己的对手,统一北方。
按荀子“王者富民,霸者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的标准,尽管他的施政方针靠近法家、墨家,却在诸侯中于实质上最接近王治。
王琅轻飘飘抛出一个质疑:“若以民富论,魏武治下百姓远不如刘景升。”
这让少年瞬间暴露了自己的真正论点:“一隅之民,如何与中原抗衡?益州可谓民殷国富,兼有天险,然则何足道哉?”
王琅心头微动,又听了一会儿,发现他说着益州,实际还是含沙射影在说扬州,对益州与江左的真正差异并无意识,也对曹丕“天限南北”的洞见充满轻蔑,认为孙吴政权以江左之地维持五十余年统治是历史上的异数,一旦北方决出霸主,压服江左只是代价问题。
荀羡的这番谈兴持续到了与谢安会合之后。
抗拒天子赐婚毕竟是件风险极高的麻烦事,他可以理直气壮求助王琅,对被牵连进来的谢安却有些心虚。然而谢安听说以后神色不改,只是温和含笑地对王琅预言“看来过两日要陪琳琅去建康拜访会稽王”,说话时甚至还在悠悠然摇着他的白羽扇,这让荀羡对他秋天摇扇的腹诽变成了谢安石确有名士风度的感慨,高高筑起的防备悄然瓦解。
因此,当谢安问起为何司南、司北都不在王琅身边,王琅简述途中经历之后,话题很自然延续下去。
概括荀羡的论点,大体是对“王者富民,霸者富士”的扩展,认为中原是汉人根基,必须趁北方平定之前进行北伐,还都洛阳。
根据汉末三国的经验,荆州、益州、江左的势家大族大多是偏安派与投降派,自私自利,目光短浅,被这些士族绑架的政权普遍只有几年或十几年寿命,最长的孙吴也不过五十年,绝不能被一时安逸迷惑。
王琅听着听着忍不住看向谢安,有他不着痕迹引导,荀羡的观点比之前激进多了,部分不太成熟的想法也说了出来,真是个非常可怕的人。应该放任他继续诱导荀羡暴露内心未经掩饰的想法,还是让那部分保持混沌,等待潜移默化的改变呢?
王琅正在权衡,冷不丁听谢安问:“魏武非意满
中原,然南限于长江,西阻于剑阁,至文帝、武帝乃并之,何也?”
这是可以问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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