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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心 ◎卖身契烧掉◎ 转瞬间,卖身契被烧毁。 明怜稳住心神,声音轻轻,“公子,您这是何意?” 姒昭抬眼,看着明怜,他露出温温润润的笑容,就像春风拂柳,柔柔的,温和的,缠绵的,男人眼睫捧着烛火的柔光,清秀无辜。 “明怜姑娘,如此一来你曾经拥有的主子们就被抹去了姓名。”姒昭温和道。 明怜有点诧异,所以……公子姒昭烧毁她的卖身契是为了这个? 明怜打量公子姒昭,他眸色清润,温和笑着看她,方才转瞬间的阴鸷寒凉就像错觉。 是因为光线? 烛火幽幽,暗影重重,他方才的面容才看上去那般偏执。 “谢公子美意。”明怜垂首,柔声细语地道谢,她轻轻咬了下唇,说,“不过公子,这卖身契的烧毁太过突然,明怜……明怜现在证明身份的方法只有这卖身契。” 明怜艰涩缓声,她想,这话听上去她像是在责难公子鲁莽行事。 真的是太突然了。 她从没有预料过,也从未想象过尊贵的公子姒昭会把她的卖身契亲手烧毁。 但也许正是出于公子的良善,他才会如此做。 他见她被卖身契所困扰,所以选择最直截了当的方法,烧毁了她的卖身契。 可他身份太过尊贵,不知道她这个奴在意的事情良多。 行路人被数也数不清的枷锁缠绕。 仰头看着月色,月色的光辉可以肆无忌惮地洒向人间,不被阻碍。 她对公子姒昭艳羡、敬仰。 明怜嗓音有点哑,竭力稳住声线,对公子姒昭柔声:“公子,我还是需要这卖身契的。” 但她心底深处并不责怪公子姒昭的举动,当卖身契烧毁的瞬间,她虽诧异,但心底深处情不自禁地蔓延出畅快来。 她也想肆无忌惮地,烧毁禁锢她的一切。 明怜抬头看姒昭。 她眼睛天生的娇媚,眸光颤颤,像无声的引诱,但她神情与引诱无关,认认真真的,带着执意,就像永远也不会被折断翅膀的傲然白鹤。 姒昭淡淡看她一眼,收回视线,他端坐在主座,指骨轻扣桌案,自有高贵。 他神情不经心,清泠嗓音如美玉相碰,不紧不慢道,“拿了卖身契,你迟早会遇到下一个主子,所以不如由我烧毁。” 闻言,明怜笑了一下,眸光晕染柔和涟漪。 公子果然是公子,大抵是因为尊贵,所以才会说如此的话。 她觉得他这样有人味儿,像是有点平易近人了。 明怜没多想他话语背后的深意,毕竟,她面前的是一位温润良善的公子。 今夜相见,她窥探到了公子不一样的一面。 好像不可攀的皎月离她更近了一点。 但她始终不会忘记,皎月就是皎月,高悬在天空,即便她站在万丈高崖上伸出手,也是无法触及,无法抓住。 他迟早会离开。 明怜指尖紧了紧。 她不能抓住他,那在他离开前……至少,至少,在他离开前,多看看皎月的光辉吧。 烛火摇曳,好像有夜晚的风吹进,火光摇曳的幅度大了大,带着颤意。 “明怜为公子磨墨,可好?”明怜轻声询问公子姒昭。 她睫羽忐忑地颤了颤,感觉自己好像在用什么手段接近他一样。 公子姒昭没拒绝,也没有因为明怜的接近流露出厌恶或是喜悦。 他只是温和看着明怜,明怜觉得那双漆黑眸子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一样,好像是出于善意,在温和地纵容她。 明怜心中更是感激他。 夜色幽幽深深,街上了无人烟,万籁俱寂。 这处驿馆雅间中,烛火摇曳燃烧,烛泪顺着蜡烛蜿蜒滴落,像被缠绵的火焰烧灼到极点。 明怜站在公子姒昭身旁,长长素发及腰,她伏下柔软纤细的腰身,抬起纤细葱白的指尖,缓缓地,柔柔的,为他磨墨。 坚硬墨条抵在砚台上。 明怜垂眼,均匀磨动。 墨砚上的墨水在她柔白指尖下一点点晕染开来,深色暗意氤氲扩大。 过了一段时间,浓墨差不多磨出,明怜磨墨的动作渐缓,她嗅着墨香和公子姒昭身上的典雅香气,忐忑抬眼,这才敢望向身旁的公子姒昭。 明怜肩膀微微颤了一下,公子姒昭正看着她。 他的眸子像侵染了浓墨,与薄薄唇瓣勾起的轻柔温和笑有些割裂。 姒昭浓长睫羽没有动,看着明怜,温润道:“有劳明怜姑娘了。” 明怜眸底很清,没低头,柔声,“公子不嫌弃明怜磨的墨粗糙就好。” 公子姒昭拿起抵在笔山上的狼毫,不紧不慢地在砚台上刮了下墨,瘦削指骨就这么拿着狼毫在帛纸上书写了起来。 他有高挺鼻 梁,眉骨优越,眼睛深邃,如山壑烟云,行举方正。 明怜看着公子姒昭的面容,有些出神。 他像糅合了世间诸多美好,温润俊美,梦一样出现在她身边。 只是,他不属于她。 明怜看着姒昭,余光注意到他在帛纸上书写的东西她有些熟悉。 明怜疑惑眨眨眼。 这不是她曾经的雇主们么? 公子写这些人的名字做甚? 而且公子竟然记住了? 明怜大脑宕机,下意识出声,“公子,这些不是写在我卖身契上的那些雇主们么?” “我方才欠缺考虑,忘记问你。”姒昭没看明怜,平静道,他看着狼毫一笔一笔写出这些人名。 明怜疑惑,“问……什么?” 写出最后一个人名,姒昭将狼毫放下,他看向明怜。 姒昭慢慢道,“这些人中,除了椽县长史,可还有什么人是曾欺负过你的?” 男人分明是温润的笑,明怜却感到不寒而栗。 不知为何,脊背有阴森意,明怜顿了下,没直接回答,对姒昭说,“若公子知晓,那要做什么?” 说完,明怜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是因为她一时恍惚,说错了对尊贵公子的语气么。 她是个奴,怎么能这般询问他,打探他的心思。 姒昭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案,他容色清润,慢条斯理地说,“若有不妥,违背法令……” “那就杀了啊。”姒昭轻飘飘道。 他端正无暇,谈起杀字,却像修罗。 “……” “公子,明怜只是奴,被卖给雇主,雇主怎样处理奴,奴都是应得的。“ 卑微奴隶没有掌管自己的权利。 明怜轻声,“所以明怜不必麻烦公子了。” 算是她运气好,被当成奴隶辗转各家后,常常跟着小娘子们,除了那椽县长史,基本都是正常的雇主。 虽然苦了点,但奴隶都是这样,倒没有她异常想要报复的对象。 “明怜能够安安稳稳站在公子面前,明怜已经知足。” 公子姒昭看她。 明怜察觉到他眼神中有深意,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僭越的意味。 她慌张低头,声音勉强稳住,“总之,公子帮明怜许多,明怜不想再多劳烦公子。” “你不必慌张。”姒昭轻轻叹息,带着温润的意味,“明怜姑娘如此,我怎能继续为难。” 烛火的光辉映在他隽美玉白的深邃脸庞,他温润,良善。 明怜一急,“公子怎会是为难我。” 姒昭对她露出温温笑容,不越界,安心温和。 接着,明怜见天色太晚,怕继续打扰他,占用他的时间,就尊敬地退下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翻了会儿桌案上的棋道书籍,才稳住了心神。 今晚一切,只当是她偷来的,能与他说说话,为他磨墨……已经是她之前不能想象的。 天空泛起鱼肚白,明怜才有困意,简单地休憩了一会儿。 只是,她还不知道,到底如何报答自己从公子姒昭那里承受的恩情。 晨光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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