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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澧道:“不知陛下驾临,还请恕臣未有远迎。” 李景宴含笑道:“都说了不妨事,司爱卿何足挂齿。” “来,陪朕亭中一叙。” 李景宴邀请他们回到亭中小叙,目光却一直落在司露身上,直勾勾的,没有半点回避。 司露垂着脑袋,始终没有对上他的目光。 三人重回亭中落座,却是再无半点谈笑之声。 李景宴的到来,让本来无所顾及的三人变得拘束小心起来。 李景宴随行的宫女端来茶具,替众人斟茶。 第一杯茶自然是端给皇帝喝的,只是李景宴没喝,而是将茶杯推给了司露,眼神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露露,朕记得你从前最爱喝雨前龙井,故今日特带着侍茶宫女前来,泡给你喝。” 见他如此作态,司露只得站起身,婉言相拒,“多谢陛下美意,只是臣女如今早已不爱喝茶了。” 见此一幕,司楠和司澧面上的神情都很微妙,讳莫如深。 “露露……” 李景宴还欲再说。 却被司露打断,“陛下,臣女还要去照看安儿,就先行告退了。” 她借口要看孩子,匆匆离去。 李景宴拦她不住,目光却追随着她的身影而去、一路流连。 是夜,李景宴走后。 司澧将司露单独叫至宗祠密谈。 祠堂内,司家祖宗的牌位摆满了长桌,肃穆寂然,长明灯闪烁,华光灿灿。 将司露叫来后,司澧开门见山道:“露儿可知,今日陛下同为父说了什么?” 司露茫然摇头,“女儿不知。” 司澧正色道:“露儿,陛下说,想纳你为妃,问为父答不答应?” 司露一怔,似是在意料之外,旋即又问:“那父亲是怎么说的。” “自然以安儿为由推拒了,可你猜他怎么说?”司澧长叹一声,慨然道:“陛下说他不在乎你的过去,若你嫁给他,会不计前嫌,还会给安儿赐姓,让她拥有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身份。” 这一切李景宴早已同她说过的,司露并不甚在意,只是淡淡道: “这些话当日他就对我说过了。” “原是如此。”怪不得司露半点都没有惊愕之色,司澧点点头,明白过来,又问她:“那你如何看待?” “毕竟,如今他是天下至尊,所以为父还是想听听你自己的意思。” 烛火一点两点跳跃着,连绵在一起,祠堂中灯辉一片。 司露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斩钉截铁道:“父亲,且不说我不愿入宫,失了自由,如今,我对李景宴早已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哪怕他贵为天子,我也不可能嫁给他。” “我如今,只想带着安儿,平平安安度日,经营好医馆,治病救人,过这天底下最普通、却最有意义的日子。” 司澧大受感触,目光闪烁,半晌无声后,化作发自肺腑的赞语,朗声叫好: “好、太好了,不愧是我司家的女儿。” 司澧本就不想司露入宫嫁给李景宴,只是生怕她对李景宴还有旧爱,想尊重她的意愿,让她自己做出抉择,所以才来询问。 此刻,静室之外,司楠脚步匆匆而来。 他是来寻司澧商讨军务的,刚想推门而入时,却听得里头传来两人的对话,霎时停下了脚步。 “父亲,我一直不解,当年你不想我同李景宴来往,可是有什么原因?” 司澧想了想,颔首、喟息道:“当今陛下城府太深、心机不纯,绝非良配。” 司露又道:“父亲如此断言,可是晓得什么内情?” 司澧的语气很是肯定。 “李景宴心机深沉、手段阴狠,并非如表面上这般温文儒雅,为父善于识人,绝不会看错的。” 司露颔首,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那父亲可有查到,当年的军械走私案、还有长公主离奇暴毙,都是东宫的手笔?” 司澧一惊。 “你在调查陛下?” 司露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嗯。” 徐家满门忠烈不该枉死,长公主待她视如己出,她又岂能坐视不理? 司澧目光闪烁,不愿她犯险。 “此事太过凶险,女儿今后还是不要去做了。” 司露哪里肯放弃,说道:“父亲放心,我会非常小心的,我只想要一个真相,一个能还司家、徐家清白的真相,还有,长公主不该枉死的,父亲。” 说着说着,她想起了待她如亲生女儿的长公主,不由眼眶通红。 司澧被她的真诚打动,心生动容,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好,那你必须答应为父,今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跟为父商量,让为父与你并肩作战。” “好。” 司露大受感动,颔首不止。 砰—— 此时,门扉豁然被人推 开。 锦袍玉带、身姿俊秀的司楠走了进来,他嗓音朗朗,眼圈却是红的, “并肩作战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少了我,妹妹,天塌下来,你兄长顶着。” 司露愣住了,喃喃:“兄长?” 司楠弯唇,“怎么,还想瞒着你兄长?” 司澧问道:“楠儿,你如何来了?” 司楠望向他道:“父亲,我本想来与你商议军务的,刚巧听到了。” 司澧叹息,“罢了,此事本也不该瞒你,为父就是怕你性子冲动。” 司楠满是坚定道:“父亲,为了咱们家,我不会再莽撞了。” 司露恰在此时,拉住司楠的手,将手与他相迭,说道:“父亲,我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定能达成此事的。” 司楠回握住司露的手,又将父亲司澧的手也拉了过来,三人互相迭起手背,在祖宗排位面前立誓般。 “对,齐心协力。” “好、好。”那一瞬间,司澧不受控制地热泪盈眶,只觉一双儿女真是长大了。 长安街头,繁华的三元市内,人声喧阗,车马辐辏。 一辆朱轮华毂的马车徐徐驶来,悄悄停在了一家人声鼎沸的胡人酒肆的门前。 酒肆门前人流如潮,金字招牌上亮闪闪写着“明月楼”三个大字。 在车马如龙的街市上,这辆马车并不起眼,但下车之人却格外出众。 男人着一席藏蓝锦袍绘金曳地白长袍,五官深邃明朗,面部线条如刀刻斧凿,头戴一顶帽檐宽大的毡帽,将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的眼眸掩藏其间,叫人看不真切,气质神秘而又独特。 他身形高大,昂藏七尺,满身皆是雄壮之气,步入酒肆时,步伐稳健,身姿如山,有种气度恢弘之感。 在他身后,还跟着数名随从,随着他一同进了酒肆。 共感 庭院深深, 飞花几许,落英满地。 珠帘漫卷的雅阁内,日影斑驳点点, 阔大的黄花梨拔步床上, 司露和衣而眠,双手交迭于腹前,模样安详。 她正阖眸午憩,顷刻昏昏沉入梦乡。 梦中—— 迷蒙水雾让视野变得模糊。 缓缓往前走, 穿过水雾, 方见清晰的画面。 巍峨高耸的殿宇之下,身着九龙玄袍、头戴冕旈的英俊帝王,踏着九十九级白玉石阶, 拾级而上。 群臣毕至, 黑压压立满了殿前的广场,皆着官袍,戴乌帽,神情肃然,面色庄重。 这是一场盛大的登基典礼。 身着玄金王袍、头戴紫金冕冠,身形高硕、气宇非凡的年轻帝王,一步步走到最高处, 在祭台之前立誓。 “朕此生, 唯娶中原神女这一位皇后, 不设六宫、不纳妃嫔。” 天光普照,帝王身上的王袍流光溢彩, 他俯视群臣, 嗓音朗澈,一双异色瞳孔, 目光悠远,似在追忆往昔,眸底是化不开的情愫。 此话引起全场哗然,人群开始交头接耳,喧议声一片。 很快,便有臣子出列谏言。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若不设六宫,您当如何绵延皇嗣、千秋万代?” “是啊,为我新朝绵延繁盛,陛下您当开枝散叶,丰厚子息才是。” 呛—— 蓦地,只听得一声刀剑出鞘的鸣响。 高高在上的帝王猛然拔出腰间王剑,朝群臣的方向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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