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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月嘉离开后,那名婢女没有真等到一刻钟才进去,陆氏得知申廷轩已经到府上后,便携温叶一起过来。 申廷轩先朝陆氏行礼:“廷轩见过大表嫂。” 稍顿几息后,又向温叶微微躬身:“还有二表嫂。” 温叶点头致意,唤了声“表弟”。 申廷轩又补了一句:“久仰大名。” 陆氏听到这四个字,嘴角微扬,目光瞥向温叶。 温叶:“” 不愧是大姑母的儿子。 安置好申廷轩后,一家人一起在正院吃了晚膳,温叶才同徐月嘉一起回到西院。 冬日天暗得早,温叶洗漱出来后,屋外廊下已点了烛灯。 屋内更是烛火通明。 而徐月嘉正坐在床榻上,翻看他之前抄写的古书典籍。 温叶爬上去,顷刻之后手里也多了一本,不过是话本。 她眼不离书页内容,随口闲聊道:“廷轩表弟还挺像大姑母。” 以前听大姑母描述,她还以为是个颇严肃的人。 徐月嘉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向她道:“困么?” 温叶抬头,忽而打了个哈欠道:“好像有点。” 不过他今天好像心情很好,但又似乎不止于此。 奇奇怪怪。 温叶从晚膳时就发觉了,只是当时大家的视线都围绕着申廷轩,无人注意到徐月嘉身上那点异常。 徐月嘉合上书,语气正经内敛,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作为老师,你已有段时日不曾检查学生的功课。” 温叶精神骤然振奋起道:“说到这个,为师就不困了。” 检查功课的过程有些漫长。 不过今夜的学生似乎有些热情过了头。 过年 申廷轩到来后的第三日, 徐景容的书院也放了年假,从兰城回来。 他不是一个人,还有昌南侯府的二公子, 也就是徐姑母的小儿子江锐亲自将人送回来的。 江锐比徐景容就大了七八岁, 却要比徐景容长一辈,有他看着,徐景容在书院的这几个月,虽说学业没多大长进, 但起码没再后退,人也安分许多。 若不是看江锐也有多日未曾回家, 陆氏都想留他在府中住上几日。 申廷轩原本是想在年前搬进自家宅院, 一个人过年,陆氏没让。 说他一个人在府里冷冷清清, 怎么能过得好年。 腊月底那两天, 盛京下了一场大雪,到了除夕这日, 雪还很厚。 陆氏很忙,晨起见了几个小的后便找了个由头将他们赶出了正院, 徐景容无聊就带着两个弟弟来温叶这儿打雪仗游戏。 规则是他们俩必须依次或同时连续砸中徐景容三次才算赢。 西院院子也大, 足够他们嚯嚯。 温叶不玩, 她坐下西侧书房靠廊的窗下,软榻上垫着厚褥子,坐上去一点也不会觉得冷。 而脚边离得不远的地方烧着炭炉,她怀中还抱着汤婆子,就连窗台硌胳膊肘的地方也铺了软垫, 温叶斜靠在上面,目光时不时望向院中。 仿佛几个小子打雪仗是在专门表演给她看。 院子里, 徐景容一个人一伙,剩下两个小的连手砸他。 徐景林还好,快七岁了,长了些力气,起码能扔出去。 而徐玉宣比他们兄弟俩小太多,两只手合起来都握不住太大的雪球,扔也扔不远。 且很多时候明明是要往前扔,却不知是怎的,雪球会莫名其妙跑到他身后去。 不是砸到纪嬷嬷脚边,就是砸湿忍冬或荷香的衣袖。 站在他对面的徐景容露出满脸的不可思议。 那表情仿佛在说:我这水已经放得够多了,再砸不到,我也没其他办法了。 一连几次,徐玉宣见徐景林都成功了,自己却还没,肉嘟嘟的脸上,满是苦恼。 徐景林见不得他难过,正要准备手把手教他,徐玉宣却突然转身往温叶所在的方向跑去。 雪天地滑,纪嬷嬷赶紧跟上去。 徐玉宣也不进屋,就隔着窗和温叶说话,不过是由纪嬷嬷抱着他。 不然以他那双小短腿,温叶都不一定能瞧见他脑门顶。 温叶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圆眸问:“找我有事?” 徐玉宣点了点脑袋,悬空趴在窗上,对温叶道:“母亲,我要‘宣儿’!” 抱着他的纪嬷嬷听后满脸问号,温叶却似已经明白:“要那个做什么?” 徐玉宣:“宣儿要砸雪球!” 温叶微微挑眉,没再继续问下去,“行,你等会儿。” 她不慌不忙从软榻上下去,往书案所在之处走去,徐月嘉离开没多久,用过的笔墨纸砚尚在。 温叶就着他用过的墨笔,随意找了张纸,在上面写下‘宣儿’二字,待微干后,拿给窗外的徐玉宣道:“ 给,继续去玩吧。” 徐玉宣虽然还小,但对自己的名字已经很熟悉了,他反复辨认了几下后,抬头看向温叶时笑得有些憨气:“谢谢母亲~” 纪嬷嬷望着徐玉宣手中写着名字的纸,实在想不到他口中那句‘我要宣儿’是这个意思。 回到打雪仗的地方,徐玉宣就用手中的纸包着攒好的小雪球,然后递给徐景林:“二哥,砸~” 徐景林不明所以:“宣弟,为什么要包一张纸。” 徐玉宣却道:“那不是纸,那是宣儿,你用它包着雪球砸到大哥,我们就能赢啦!” 说完后,他主动回到纪嬷嬷身边,裹紧身上的小披风,笑得人畜无害。 徐景林低头看了一眼寒天雪地中孤零零的自己,手因玩雪而冻得通红。 好像哪里不太对。 本就离得不远的徐景容听到这句,嘴角抽抽,他暗暗瞥了眼徐玉宣如今的小身板,内心忽而庆幸,砸过来的只是纸张和雪球。 温叶瞧着这一幕,在桃枝近前倒茶时收回目光感叹:“还好许先生没教他石块上也能写字。” 热热闹闹的打雪仗结束后,兄弟仨人进到屋里来烤火取暖。 徐景林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就在他欲张嘴说些什么时候,徐玉宣两条小短腿跑来跑去,又是端热茶又是拿点心。 徐景林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很快原谅了徐玉宣方才躲懒的行为。 宣弟对他还是很好的。 晚上年夜饭,与去岁区别不大,菜品丰富齐全,温叶望了一眼,倒是多了几道她爱吃的菜。 吃过年夜饭后,陆氏给几个小的发压岁钱,压岁钱照旧,徐玉宣的还是小金猪。 大概是知道今晚会收到压岁钱,徐玉宣在来正院前就让纪嬷嬷将温叶去岁送他的大金猪抱来正院。 如今里头不仅装着先前攒的小金猪,徐国公送的银票,大姑母和姚氏送的金瓜子和银瓜子都被他塞了进去。 且每晚还要抱着它们睡,以至于纪嬷嬷每日晨间都会从被褥中抖落出不少金瓜子银瓜子来。 时至今日温叶才明白陆氏为何每年都会送徐玉宣小金猪,又为何会那么巧他的生辰与徐国公是同一日。 因为那一天其实是他生母的生辰。 为了对上徐月嘉娶妻的时日,徐玉宣的生辰往后推了几个月,明面上他还有几日就到三周岁生辰,实际上他生辰要往前挪,在夏末。 因为生母怀他时底子不好,再加上生他时又是早产加难产,所以到底是三岁还是三岁半,打眼瞧过去,看不出太大差别。 不过哪怕长了一岁,对于越来越重的大金猪,徐玉宣弯腰抱住后,仍是有心无力。 摇摇晃晃像喝了假酒,给这个除夕夜,添了不少笑话和热闹。 和去年一样,陆氏和徐国公初一回定安侯府,初二留给温叶和徐月嘉。 初二一早,温叶坐进回温府的马车,车厢里还是他们一家三口。 能出门玩,徐玉宣兴奋着呢,结果一上轿就见温叶一直闭着眼睛,很是疑惑道:“母亲怎么啦?” 徐月嘉低头望了一眼,将她的脑袋挪到自己肩怀前,道:“昨夜没睡好。” 徐玉宣又问:“为什么没睡好呀?” 徐月嘉面不改色:“复习功课。” 徐玉宣好奇惊呼:“母亲也要做功课?” 徐月嘉“嗯”了一声道:“小点声,别扰你母亲休息。” 徐玉宣忙捂嘴点头,回到位上,安安分分坐着,只偶尔抓一块糕点吃。 马车一路往温府的方向行驶。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徐玉宣比去岁胆大了许多,读书后记性也长了,还记得温家的几位小表哥还有小表妹。 温兰和温慧一家几口比温叶早到半刻钟左右。 四个女儿同时回门,还有十来个外孙外孙女们,沈氏被吵得头疼。 好在大家都是心明之人,沈氏没留她们太久,简单问候完,就让她们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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