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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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滋味是很美妙的。 这种美妙的滋味来源于父亲的实力。但父亲的,未来终究只是二郎的。 夫婿的才是自己的。 裴莲如今与赵景文夫妻二人一心一体,只想让赵景文从裴泽这里多多获益。 赵景文给她解释了中间种种,她才明白三百人独立成营,以眼下的形势来看,原来根本不是好事,反而是困局。 一个贤德的妻子,当然要帮助陷入困局的夫婿破局。 裴莲婚后变得比从前温柔懂事了。父女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让裴泽老怀弥慰。 果然枕边教妻是有用的,这又是赵景文不能抹杀的功劳。 裴泽考虑过后,对裴定西道:“守慎的人打散了,并入军中吧。” 裴定西奇怪:“守慎?” 裴泽道:“我给你姐夫起的表字。” 裴定西想了想——守慎正名,伪诈自止。 他点头:“这个字好。” 赵景文终于遂了心愿。他的人打散了,收编入裴家军。 他正式跻身于裴家将领之列。 各种会议上,终于有了他的席位。 只他每每看到裴定西,总还是会想到叶碎金临别时带给他的惊惧之感。 这世上,怎会有一个人,懂他懂到了骨子里。 又回想起战场上火光箭雨中,她纵马提枪的模样。 这一生,可还有机会,再与她并辔而行?并肩作战? 赵景文痴了。 叶碎金进入邓州,先回了叶家堡。 五郎的婚事,因大部分族人还是生活在叶家堡,以及诸姻亲旧友,亦都在邓州,尤其女方家在邓州,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办在叶家堡。 回来之前便已经让人先回来报信,叶家堡里,婚事一应事宜四夫人都操持好了。 就等着五郎回来当新郎。 等着叶碎金回来莅临婚礼,给新人面上增光。 叶碎金回来,太多人排着队要见她,各种各样的事。 叶碎金百忙中,依然抽出了时间,去了趟叶四叔的家。 今生,第一次见阿龟。 叶碎金仔细看了看这个孩子,并不能确定这个阿龟是不是就是前世的阿龟。 一直到阿龟和下面的弟弟、妹妹都因为时疫夭折,她跟这些孩子见的面也不多。 后来她常常召见十二娘的孩子们,未尝不是一种移情和补偿。 但不管怎样,现在看,阿龟白白胖胖,面色红润,眼睛明亮。脸颊上两坨肉,嘟嘟着沉得往下垂。 叶碎金抱他,他也不认生,啃着小拳头,抬头看她,又咧开嘴笑。 婴儿的笑,纯粹得能让世上其他的一切都显得污浊。 如此治愈。 叶碎金抬头看看,厅中,都是自家人。 她抱着阿龟,对叶四叔道:“四叔,以后叶家堡,是阿龟的。” 叶四叔微微叹了口气,又撑腰:“中!” 叶碎金和三郎碰了一下视线。 三郎沉思一下,默默颔首。 至此,叶碎金和叶四叔的叶家堡之争,在这一世有了个终结。 若知现在,或许也没有当初。 可人生是没回退的。 四叔三郎,都感慨心酸。 他们当然不知,他们只知现在,所以心酸当初。可叶碎金却知未来,所以力图改变现在。 这场合,这话题,四夫人和桐娘都不能置喙的。 只听了叶碎金这话,当然也欢喜。 桐娘的哥哥来看妹妹和外甥,桐娘便欢喜地把这个事告诉了兄长。 她兄长问:“她说的是叶家堡?” 桐娘喜道:“对。” 兄长问:“只说了叶家堡?” 桐娘不解:“是啊。说完,她还亲了亲阿龟,然后还给了我抱。” 兄长问:“她没说别的?” 桐娘怔住。 桐娘不过是富裕乡绅之女,因是长女,一应品性都照着掌中馈的长媳去教导的。 但乡里人家,无非是,克己节俭,温顺淑良,孝顺恭谨,善待亲族。 所见,所思,所想,都局限于院墙之内的方寸之地。 她想的简单,当叶碎金说“叶家堡”的时候,她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含义,覆盖的范围。 枕边 无论叶碎金多么强悍, 前世和今生,她都明白一件事——叶家堡,实应是叶四叔的。 因为叶家堡并非哪一房的私房浮财, 它非是叶碎金的父亲或者祖父所建, 它是叶家历代祖先一代代修建, 代代相传下来的祖产、族产。 叶碎金的祖父和父亲,都是以嫡长的身份继承了叶家堡。 到了叶碎金这里,她父亲没有儿子, 叶四叔这一房,从本家自动升级为嫡长, 于礼法和律法都自动获得了继承权。 这个事对叶碎金来说, 是给父亲过继嗣子也不能解决的。因为她并非是要把叶家堡留在她这一房,她是要自己掌叶家堡。 若过继,本家男丁如此兴盛,不可能允许她过继旁支, 必是要从三郎到十三郎中选一个。 家里有众多叔父,祖产有嗣子继承。 她这个姐姐, 怎么样要外嫁,去别人的家, 做别人家的人。 其实只要过继,不管过继什么人,她这个当姐姐的, 都得外嫁。 因为叔父亦父, 天然就比姐姐名分正, 叔父的权利天然大于姐姐。 当时叶四叔说, 她这一房的浮财, 她祖父、父亲所挣的, 都允许她带走。 但她带不走叶家堡,和叶氏部曲。这是全族的立族根本,尤其世道已乱,就变得更为至关重要。 任何一个姓叶的人,都不会允许。不分本家和旁支。 所以叶碎金决定招赘。 但又必须正视三代还宗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躲不开,三代之后,叔父们已经驾鹤西去,三郎等兄弟的子嗣孙辈已经成了旁支,她也不在了,这时候若叶家堡改姓,她就是叶家的千古罪人。 在地下,亦无面目去见祖父和父亲,叶家列祖列宗。 但叶碎金就是不甘放手。 她十三四岁就开始帮着父亲管理部曲,到她十七岁的时候,叶家部曲都遵从她的号令。 外面又是这样的世道,你让她放下这一切,去别人家做个拿针捻线的儿媳妇,她做不到。 叶碎金最终一碗烈药,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自绝生育,就是向叶四叔保证,叶家堡在她之后,依然会还给叶四叔这一房——叶家嫡房。 所以叶四叔才做出了让步,让出家主之位,让出了叶家堡的大权。 晚上三郎回来了,他如今也忙得要死。 族中本家的、旁支的,各堂各房的远近妯娌、伯母、婶子们哪个不羡慕桐娘。 “男人忙才说明有本事。”她们说。 桐娘也深以为然。 自家的男人便在叶家军中,也是挑大梁的存在。 今晚三郎忙完回来,桐娘便迎上去,给他宽衣裳。 婢女们都识趣地退下了,并不伸手帮忙。 年轻夫妻一别四五个月,好容易团聚,谁那么没眼色去打扰。 四夫人还盼着三年抱俩呢。 叶三郎十分敏锐,宽衣裳的时候就感觉到妻子与往日似有不同,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他问,“可是有事?” 桐娘却接了衣裳,道:“没事……” “有事就说。”三郎走到盆架前洗脸,“我最近事比较多,在家的时间少。有事别拖着,及早说。” 桐娘捏捏手里的衣衫,还是开口问了:“六娘那天说,叶家堡给阿龟,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三郎用手舀起水,往脸上泼,哗哗地,闭眼洗脸,“这种大事,六娘怎会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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