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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天性与常人不?同,是刃锋足够利的武器,能轻易伤敌却难把握控制。他对桐枝情意深厚,我做主断他们?婚约,桐枝又被蛊惑往燕兰和?亲,他发疯并不?奇怪。” 李霜白目中仍满是疑惑,追问道:“然后呢?他难道想报复桐枝退婚,放任燕兰使团带桐枝走?了?” “没有。”李昭华轻声将昨夜发生的事道出:“贺凤影带枭羽卫半路将燕兰使团截住,斩杀大王子,带着桐枝不?知去往何方了。” “燕兰大王子拐带桐枝,计谋逼迫大衍承认他的王位归属,论罪本?就?当死,杀便杀了。” 李霜白冷声道:“可他弃身份,领大衍的公主四处流浪不?行,请皇姐遣人去抓吧。” 李昭华片刻无?言,叹息道:“他精于追踪,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留下的踪迹。若要抓他,必得在各地张榜缉拿——我思量父皇与忠义?侯多年情谊,以及桐枝对他余情未了,怕是不?能旨意定他为凶犯,通缉他。” “那就?不?管他领桐枝在外不?归吗?” “以三?个月为限吧,若他对桐枝感情是真,冷静下来就?该知道桐枝必得归于繁华京都、亲人身侧,而?不?是随他奔波劳碌。” 李昭华屈指敲击在自己膝盖,定了主意:“三?个月后仍不?见他领桐枝归来,我就?不?留情面了。” 李霜白仍然愁眉不?展,觉得这个做法过?于宽容。 可她也说不?上其他更好的处置办法。 暂放下抓住贺凤影的话题不?谈,她重向李昭华问起该如何处置顾闻溪这罪魁祸首。 “还是先别上刑,毕竟若是审残了、审死了,桐枝回来不?能亲见害她的人落到什?么下场,贺凤影也没个出气对象。” 不?发疯的贺凤影在她眼中仍是合适的指挥使人选,顾虑到李桐枝,李昭华为他留下余地。 “除刑部问询之外,遣人调查顾闻溪至今为止所有生平事迹——另外,她不?是诡计在人睡梦上吗,从今日?起,她不?可有片刻安眠。吩咐狱卒,无?论日?夜,一旦她合眼睡着,便掌嘴将人打?醒。” 安车停下,李昭华走?下步梯,更多肉文在企饿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抬眸望向牌匾上令朝臣闻而?生畏的“枭羽司”刻字。 自得知李桐枝被弃职不?顾的贺凤影带走?,积郁的满腔负面情绪终于寻到个可发泄的方向。 就?算缓刑三?个月,也不?能让顾闻溪享受到分毫安逸时光。 几乎同一时间,原本?由燕兰国众人购置的安车停在了小镇酒楼前?。 贺凤影没管自己面上已经干透的血迹,给小二扔了块碎银,冷淡地叮嘱先开房间备热水。 然后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车厢外壁,侧耳倾听了会儿车厢内的动?静。 似是有淅淅索索的声响。 是衣裳布料随人动?作而?摩擦出的声音。 说明李桐枝醒着,只?是不?愿意回应他的敲击。 毕竟他当着她的面杀了人,还将她劫走?,她拒绝与他交流也是理所当然。 贺凤影能理解其中缘故,可现在实在忍受不?了她对自己的抗拒态度。 “桐枝,到地方可以离开安车了。” 声音低沉地道了这一句,他没再等待她的同意,抬手将车帘掀起。 小姑娘抱膝蜷缩在阳光无?法触及到的车厢角落里。 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妆点在发髻上的珍珠钗饰掉落在车厢地面,她如乌云般的发凌乱散落在她身侧。 闻声,她静静抬首看向他。 杏眼眼尾的红是她连睡梦都哀哀流泪的后遗症。 额头的红是她睡在狭窄车厢中,几次因道路颠簸,不?慎磕碰到的。 贺凤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成两半。 一半冷酷地同他耳语,如尖锐蜂刺扎在他皮肤,毒素经血液传播,危害他的心智:“虚假的面具摘去,你的阴暗已然揭示在她面前?,希冀她爱你如从前?不?可能,能做的只?有强迫得到她的陪伴。” 一半则搅动?他的心湖,令他舌苔泛起酸苦滋味:“你守护这么多年终于绽放的鲜妍花朵,衰败成这幅憔悴模样,难道你还要逼迫她吗?” 他按捺住强行将她拉出那片阴影的冲动?,却做不?到把真正的自由归还给她,由着她离开自己。 一番挣扎后,凝视着她仿佛笼上一层阴霾的眼瞳,贺凤影只?是伸出手,邀她离开车厢。 他给予的选项是唯一的,但在她做出选择前?,依然保有一定的空间来调整心情。 李桐枝望着他。 那是她最熟悉的面容,可她真的熟悉他吗? 他脸上和?手上沾染的血污都令她脑海不?停闪回昨夜发生的一幕幕。 她最记忆犹新的不?是大王子身首异处的惨烈死法,而?是他杀人后摘下面具,凉薄仿佛不?将任何事放在眼中的微笑。 如果漠视生命的夜枭才?是他的真实,那他这些年展现给她的关怀和?爱意难道都是虚假吗? 被梦境折磨得疲惫不?堪的小姑娘分不?清。 她不?敢深想她最信赖的人是不?是虚假的泡影,更恐惧她宁可为之牺牲自己未来的那些过?往美好,是不?是都会在她确认现实后就?瞬息崩坏。 以至于她不?敢接近他。 两人相持无?言,还是小二回来向贺凤影说房间和?热水都准备好,才?打?破僵局。 “我在外面等你出来,好吗?” 终于还是贺凤影做出让步。 车帘落下, 视线被隔绝。 不必纠结该如何应对几乎处处都显陌生的爱人了,李桐枝却并没有因?此开怀。 逼仄而昏暗的空间,助力她心中的不安感如野草般疯长。 她无声地咬住下唇, 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以避免失足跌入足以将她溺毙的悲伤海洋。 可一味躲在车厢中哭泣逃避, 总不是长久办法。 李桐枝慢慢吸了一口气, 收束思绪,依着先前一瞥的印象, 情绪恹恹地俯下身, 尝试摸索掉落在地上的珍珠钗饰。 然而燕兰国?使者们寻来的这辆小安车破落,光线实在太差。 因?看不见,她娇嫩的手掌在摸索间, 被钗饰上点缀的金属蝴蝶翅膀划出一道颇深的红痕。 她疼得轻“嘶”了一声,下意识抽回?右手。 失去?支撑点, 身体失去?平衡,她的左肩骤然撞在厢壁,发出闷闷一声响。 在外等待的贺凤影眉心微跳, 没办法对这动静置若罔闻。 不确定李桐枝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烦躁, 捏在车帘上的手没控制力道, 向下一拉,竟把这薄薄一层布直接扯了下来。 映入眼中的是小姑娘因?疼痛紧蹙秀眉, 泪湿长睫。 贺凤影一言不发地躬身进入车厢内, 手臂自她膝弯穿过,托起她的身体, 就?要抱她离开安车。 隔了一夜,他?身上染的血腥气基本都?散去?了。 熟悉的怀抱没令她生出太重的排斥感。 “等等”李桐枝受伤的手虚握成拳, 抵在他?肩上,轻声劝停他?。 贺凤影依言止住动作,垂目对上她的双眼,问道:“怎么了?” 他?没有言明,可她眼中流露出的怯色刺疼了他?。 被所爱之人畏惧的感受实在太糟糕。 明明她就?在自己的怀中,他?都?感觉自己失去?了她,只好更收紧拢着她的手臂,以图证明她依然存在。 不过没有紧到让她疼。 李桐枝目及他?眼底如浓雾般涌动的伤痛,心中泛起不忍。 她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现?在的神情是出自真实,而不是虚假的表演。 泛白的唇抿了抿,原本她是想要他?放下自己,让她能挽起散落的长发,然后自己走?的。 但沉默一瞬后,她放弃勉强自己不够聪明的小脑袋去?分辨真假,仅依着情感给出反应。 反正已经被瞒够久了,再?被欺哄一次没什么区别。 移开目光,推拒在他?肩上的手展平,小姑娘仍然难以提起情绪,却软声改口道:“我的头发散了,不好见人,你帮我梳起来吧。” 简单的请求似乎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冰冷的隔阂被打破。 贺凤影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皱起的眉舒展开。 他?应了好,将她放坐在车夫坐的前座,唤来小二借取酒楼房间内的木梳,仿佛在脑中演练过很多遍,熟练地为她梳起简单的发髻。 这个?过程中,他?的表情不自觉和?缓下来,甚至微上抬唇角。 忽视掉他?侧脸处干涸的血迹,几乎一如他?从?前的温柔。 李桐枝的余光瞥见了,有点挪不开眼,不得不向自己的心坦诚——她还是喜欢他?。 可是不可以。 那片红褐色提醒着她,即便被带离京都?,能暂时淡忘噩梦中那些不祥的预示和?征兆,她喜欢上的也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 她的情绪更低落了。 贺凤影立刻发觉了她情绪上的变化。 更准确的说,精通审讯的他?能敏锐地抓住她每一个?微表情暗含的意味。 现?在是,从?前也是。 在京都?时得知她为噩梦困扰,之所以一直没有追根究底地探明她噩梦中的内容,是因?为他?早早为自己设下了一条底线。 可以安慰她、帮助她,但不能以自己的意志帮她决定所有。 如果她愿意倾诉,他?会是最?好的倾听者。 如果她什么都?不愿意说,他?宁可多花时间调查,也不会像对待犯人般,强硬从?她口中逼出答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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