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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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夜晚时的游乐场虽然仍开放着，但实际还在运营的游戏项目已经不多了。可以选择的种类少之又少，大多不会再令人肾上腺素激增，譬如旋转木马，或者是摩天轮。 赵水无正站在这个巨大的轮盘之下，举着已经被啃干净的热狗竹签。 太阳还未完全落山，但也差不多了，只剩条红线在天边。 “现在上去的话，看不了夜景啊。”她有些遗憾。 aron咨询过工作人员，摩天轮转一圈在二十分钟左右：“想试试运气吗？” 她不解：“什么意思？” “也许正好可以看见太阳完全落下地平线的景象。”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排队通道，作为唯二的客人，工作人员在等他们做决定，“如果不可以，在上面看看夕阳应该也很美吧。” 如果把今天当作一次约会的话，两个龟速转圈项目怎么都要二选一的，否则如何给她竖立富于童心的无害形象。赵水无想想，把竹签丢进蘑菇型的垃圾桶，拍拍双手。 “那上去吧。”她说。 狭小的包厢只够容纳两个人，他们面对面坐，膝盖也几乎是互相抵着。摇摇晃晃地转向天空，赵水无低头看越来越遥远的地面，郁葱的树林，城市景色逐渐映入眼中。她的浪漫细胞早在很久以前就用完，现在想的更多是吊桥效应。 “好多年没坐过摩天轮了。”在盘旋到四分之一个圈时，赵水无打破静谧，“上一次坐好像已经是……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和当时暗恋的男生。” aron相当惊讶：“你竟然还会有过暗恋的经历？” “那要不然呢？” “我以为你是那类只要表白就不会被拒绝的女孩。” 赵水无笑：“你这就高看我了，我以前在学校里很不起眼的。比起同学，更喜欢我的应该是老师吧，毕竟我的成绩还不错，也从来不惹事。” 他仍在摇头：“完全看不出来。” “那你呢？”她问，可还没等他回答，她就自行下结论，“我觉得你才应该是真的战无不胜。” “嗯……实际上我也不知道。”aron难以回答这个问题，看见赵水无疑惑的表情，答，“因为其实到现在，我只向一个女孩主动表白过，但是还没有看见结果。” 瞧瞧这说话的方式，比她还高明。 赵水无在心里调侃，他真是完全不吝于表露自己的行情有多好。 “你恐高吗？”她从遮挡的建筑中看到小成蚂蚁的行人，问他。 “有一点，你呢？”aron如实回答。 而她恰恰相反：“我完全不恐高，你看下面。” “不……”他不做思考地拒绝，做出相应的可怜表情，“我知道这样显得我不够很‘男人’，但是我真的有点害怕。” 赵水无用脚轻轻碰他的鞋尖，撒个娇：“看看嘛，就一眼。” aron几番犹豫，在害怕和女伴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他低下头去只匆匆扫过一眼，便迅速抬起，撞上她的笑颜。 “别这么看我啊，真的很可怕。”他大声辩解。 赵水无笑得更大了，整个包厢都在随着她的抖动摇摆：“其实你这样还挺可爱的。” 眼看摩天轮就要把他们转到最顶端。 aron决定挑开这个话题：“对了，那你后来和高中暗恋的那个男生怎么样了？” 这真是个好问题。赵水无回答：“后来并不怎么样啊，我在最高点鼓起勇气向他表白，然后被果断地拒绝。” “噢。”他发出惋惜声。 “所以后半段时间真的很尴尬，我一直在忍住不哭出来，想要立马回到地面。”她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格外平静，或许是因为在思考如何把这个故事编得更真实，“别人只说过情侣在摩天轮最上方接吻会永远在一起，但从来没人说过告白失败该怎么办，导致我对摩天轮一度产生很大阴影，在那以后就不喜欢坐了。” “那如果现在角色对调，你会舍得做那个让别人难堪的人吗？”他的意思太明显。 赵水无放松的身子一下绷直：“哇诶，你不会来真的吧……” “谁知道呢。”他像是捏住她的把柄，故作得瑟的思索状，“你这么善良，我估计应该不会想有人再经历和你一样的悲伤。” “可是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分担她的痛吗。” “但是也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共享他的喜悦啊。”aron回答，“你是想要传递痛苦，还是想要接收喜悦呢？” 赵水无无法面对他胶着的目光，侧脸远眺。 此时摩天轮已经到达最高点，远处有和他们处在同样位置的高楼，近处能看到过山车的轨道。 好像这一切传递给她勇气。 “或许，但是只是或许。”她这句声音小很多，“我会更喜欢让人觉得快乐。” 他听闻，两眼放出光彩：“真的？” 包厢慢悠悠地向下。 aron不顾位置的拥挤，坐到了赵水无的身侧，灼灼视线望她。她咬着唇，像是做了很大努力，与他四目对接。 “我可以吻你吗？”他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剪影，这时候赵水无才发现，他的眼睛是浅棕色的，不像白璟川，黑得发亮。 他的脸已经逐渐压低，赵水无在愈发交缠的呼吸中找不到音调：“我不知道……” 在这个时候，不拒绝就相当于同意。 他的唇贴到了她。 轻轻张嘴，咬到的其实是唇釉的甜味。 衣兜里的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起来，赵水无闭上眼睛，后脑贴到包厢的玻璃窗上，启唇迎接。 她的手摸到关机键，按下挂断。 回吻，逐渐深入的回吻。在aron闭眼沉浸的时刻，她睁大眼睛，手在兜里向右一滑，直接用关机回应紧跟着的第二个来电，然后双攀上他的衣领。 无论这个时候是谁打电话，请不要打扰老娘赚钱。 摩天轮转到第四分之三个圈，他们分开。aron看赵水无的身后，欣喜地拍拍她的肩膀：“太好了。” 她回头，太阳已经完全隐入地平线，最后一点霞光跟随消失。 “今天运气真的很不错啊。”她情不自禁地泛出笑容，感叹。 他一样很赞同：“是啊。” 再脚踏地面时，两个人已经手牵着手。好像这个年纪的赵水无已经不习惯这样纯真的动作了，有些忸怩地走在后头，用手捂捂烧红的脸。 aron在休息时看好餐厅，打电话确认这时候厨师仍在工作，那附近停车不方便，好在位置近，他们直接走过去。 途中经过一家大型商场，虽已关闭，但沿街的橱窗仍旧亮着灯，闪闪惹人爱的首饰在这照耀下未敛去任何光彩。 赵水无控制不住被吸引，抬眼扫过crer几个斜体字，她趴过去：“那条锁骨链好漂亮。” “的确。”aron站在她后方，顺着手指尖的方向找到。 “下次逛商场的时候去仔细看看好了。”她自说自话地下决定，“我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没有钱，最大的梦想就是买到橱窗里的一条项链，因为它打了整个高中的工，好不容易攒够，才知道其实它当季过后就下架了，根本不会等我那么久。那个时候真的很失望，现在也再也不会想到为了喜欢的东西而攒钱了。” “所以……”他总结，“失败的暗恋，没买到的首饰，这是你高中生活的两大遗憾？” “对。”赵水无很高兴他抓住了重点。 “我知道了。” 比起任何动听的情话，她果然还是喜欢这样朴实无华的感情。赵水无满意地直起腰，再度挽住aron的胳膊。 希望会有人能给她的故事添上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