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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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折返回苏维的房间，看到chuang上的人影仍旧维持着他走时的姿势，僵硬地横在那里，像是一块坚硬又脆弱的岩石，似乎轻轻碰触，就会碎裂。</p>

年华迟疑地向他走去，轻轻唤道：“苏将军…”那身影微微一动。年华走上前去，顿了顿道：“苏将军，我回来了。”黑暗的影子里那身影轻轻颤动着，虽然没有声音，年华却似觉察到比泪水更深重的悲哀。</p>

“苏维…”年华坐到chuang边，伸出手去拍他的肩头。</p>

手突然被紧紧扣住，转眼间已经被拥入一个颤抖着的xiong膛。</p>

“年华，年华…”苏维喃喃道，往日shuang朗温和的声音却抖动得如同风中落叶，那里面bao含的浓重情感几乎让年华窒息。</p>

年华伸出手，轻轻回拥住苏维比往日瘦削脆弱得多的身体，张开口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道：“苏将军，不管如何，你永远是我心里那个神勇潇洒的大将军。”苏维的身体却抖得更加厉害，冰凉的温度让年华感到心惊。</p>

“苏将军，我只是想说…”年华抓了抓头。</p>

“年华，我本想将你留在身边，好好照顾你，让你不再受任何苦楚。”苏维出声道，探手摸上年华柔顺的头发，低沈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却清晰得没有一丝含糊“我最快乐的时候，就是你在我营里的那些日子。那时候你那么乖巧，又那么柔弱。明明像女子一般爱美，渴求保护。却又时不时lou出一副有担当的男子模样，毫不犹豫地舍身救人。像养护着一只稚nen的雏鸟，我以为我可以永远将他养在身边，好好呵护，我以为那时的日子会到永远，我甚至已经打算好了将来带你进京时如何掩过皇上的耳目。却突然有一天发现…它已经长出了坚硬的翅膀，在我不经意的时候，飞到了我再也摸不到的地方…”</p>

年华也回想起那时无所事事每天只是儿女情长，只为着元牧天忧伤，甚至为着苏维动心的日子。如今想来，那时却是难得的无忧无虑，轻松的，甚至带着些甜蜜。但是，却已经摇远得好像上一世的事情。</p>

“苏维…”年华无意识地轻轻唤道。</p>

“我那时应该把你抓回来，不需给你所谓的自由，只要将你留在身边，你就永远都是我的乖巧可人的年华。”苏维继续淡淡说着，声音里带着缅怀的伤感。</p>

年华懂得，那是物是人非的感慨和无奈。他明白，也许苏维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那个娇俏可人的柔弱小男宠。他一直以为那时的自己孑然一身，对任何人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品。如今回首，才知自己何其有幸能得到苏维的真心喜爱。如果他从未恢复记忆，是不是已经和苏维快快乐乐地在一起，相亲相爱的度过一生了？！</p>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没有可以选择的分支剧情。即便他是穿越的主角，也不可能。他永远无法把那个什么都不想，心里只有情情爱爱的单纯小男宠还给苏维了。</p>

苏维疑惑着，悲哀着，为什么只是短短几ri，就能让一个人像tuo胎换骨一样，再也无从寻找从前的影子。</p>

年华却甚至连一个解释都给不了。</p>

“罢了。我不求什么了。事到如今，我还能要求什么呢？”苏维叹道“我不但不能保护你，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还有什么资格让你留在我的身边…”</p>

“苏将军，你别这样说。”年华慌忙道“你是为了整个军队的士兵…”</p>

“你不懂。”苏维痛苦地皱起眉头“我…我所经历的…”</p>

“那不算什么！”年华扶住苏维的肩膀，打断他道“能忍一时之辱，也是英雄气概。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听完年华的话，苏维翘了翘嘴角，轻轻点了点头，面上的神色却明显越发悲凄了。</p>

呃，我说错什么了吗…年华一滴冷汗滑下，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啊。要说错，大概也就是…不是被人家咬了一口，而是咬了很多口吧…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的，为什么苏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p>

苏维抬手摸了摸年华的脸颊，苦笑一声道：“年华，你果然不懂，你果然不懂。我…”苏维突然顿住，chou回双手，向后靠到chuang栏上，一双眸子温润如昔却不复明朗，透过淡淡的眷恋，不舍，不解又悲伤的迷障，看着面前熟悉无比却又陌生得让他心痛的年华。</p>

“年华，虽然从再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已经和从前不同。可我到此刻才总算可以认定，你…再不是我要的那个人…”苏维淡淡地开口道“我后悔了，后悔那时没有追回你，放任你自由。可是现在，我也同样…不会勉强，不会用我的爱束缚你。”</p>

“苏将军…”</p>

“叫我苏维吧。”苏维止住年华，扯了扯嘴角道“你如今有了绝世的武功，将来必定会出人投地，只怕到时候，苏某还有要仰仗你来照应的时候。”</p>

“我年华为朋友可以两肋cha刀，你何必跟我这么生分！”年华握住苏维的一只手急道。</p>

“什么人在里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p>

苏维一听，情急之下用力一拉，年华扑倒在苏维身上，被推到墙边用被子严密地盖住。</p>

“苏将军，属下听到房内有什么动静…”一队侍卫从手持火把门外鱼贯而入，苏维堪堪来得及放下帐帘，挡住那照亮了整间房间的光亮。</p>

“可能是隔壁吧，这房内一直很安全。各位兄弟辛苦了。”苏维咳了两声，嘶声回道。</p>

为首的侍卫四下打量一番，向苏维一拱手，歉然道：“因为皇上下令要严抓刺客，属下鲁莽了，打扰将军休息。属下告退。”说着一挥手，带着手下几人训练有素地退了出去，几乎没有什么声响。</p>

房内又恢复了一片黑暗。</p>

年华紧张地憋了半天气，此时忙不迭地从锦被中爬出来，却正对上苏维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p>

“年华…”苏维叹息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年华陡然觉得不自在起来，挣扎着便要起身。</p>

“别动，年华，别动…只要这一刻…”苏维紧紧拥住年华，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用略微沙哑的声音恳求着。</p>

年华收回力道，不再luan动。</p>

两人静静躺了片刻，苏维一动不动，呼吸均匀着，年华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p>

“苏维？”年华将手搭到苏维的肩上，轻轻晃了晃。</p>

苏维应了一声，便又没了声音。</p>

沈默的气氛让年华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道：“苏维，我可不可以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我以前的样子，娘C兮兮的，哪里让你喜欢了？”当初元牧天那渣可不就是看他那娘娘腔的样子新鲜，等玩腻了却又甩了么？年华倒也能够理解。他以前最讨厌娘娘腔的男人，如果以前的他那副德xing站在他面前，他保不齐立马给他一拳头。</p>

“娘什么？”苏维皱了皱眉头。</p>

“就是不像个男人啦。”年华摸了摸鼻子。要这样说自己，还真是…苏维眼前浮现出那个抱着白色的兔子羞涩地向他笑着的漂亮男人，看到他微红着脸向自己求取粉sechuang帐的模样，看到他为救红帐里的女子向他下跪时骤然坚毅起来的脸庞，看到他为救那投河自尽的军ji3奋不顾身地跃入水中的潇洒身影…“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苏维喃喃道。明明记忆中的那个人就在身边，正在相互紧紧地拥抱着，俊秀的眉眼仍如往昔。可为什么想起曾经的那个男子，竟会觉得缅怀，觉到无法遏制的难过，仿佛他已离去，再也寻不回来了一样…“不管当初是为什么，现在我是永远地失去他了…”苏维叹道。</p>

年华心里一跳，苏维说的是“他”而不是“你”看来他终是感觉到什么了。只是以他的见识，是断然想不到什么穿越时空又加失忆的曲折剧情的。</p>

原来还是有人在真心想念你的，那你是不是可以不用那么孤独了？可以带着苏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恋，安心地离去了吧？！年华闭上双眼，在心里默默地念道。不要再纠chan我，不要再时不时地想要冲破浑沌的意识重新回来，不要再用你对元牧天的爱慕束缚我。</p>

也许在某种意义上，他这样做是对不起苏维的，他在杀死苏维喜欢的那个人。只是…年华曾用他从电视剧和电影里得来的一点浅薄知识，给自己下了轻微人格分裂的诊断书。这诊断里有多少正确xing暂且不论…生在一个是个人就有一点或轻或重的精神疾病的社会里，年华并不在乎是否真得了这么点精神病…但是由此而来的某些莫名其妙的感受是他无论如何不想接受的，尤其是对于元牧天。</p>

恢复记忆之后，他轻易地看清了很多事。本来那些也不是多么难以明白的事，只不过从前他是局中人，识不得庐山真面目。如今他是局外人，他看得清楚明白，元牧天有多无情，多冷酷，无牧天从前对他和对待其他妃嫔没有任何不同。偏偏那个小男宠却似乎固执依旧，执着地认为自己是不同的，是特别的。所以如今他面对元牧天英俊的脸时仍会心动，为元牧天不经意的一眼仍会心怀雀跃，被元牧天冷酷无情地对待仍会心痛。</p>

年华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的感情。他已不是曾经的那个小男宠了，这些酸甜苦涩的感受也许是曾经那个男人的爱情和全部。但是对于现在的他，却只能感觉到自甘低jian的难堪。</p>

如今连最后一个在乎着曾经那个小男宠的苏维，也已经决定放弃。那么那个“他”呢？是不是也可以放弃了，安心地离开他，不要再纠chan他，不要再来扰luan他…年华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时天已经微亮。苏维安静地把脸靠在他的肩头，睡得却并不安稳，眉宇间紧紧纠结着，似乎正被梦魇chan住。年华伸指在他眉间轻轻按了按，苏维竟也慢慢放松下来，面上神色平和起来。</p>

年华低叹一声，轻轻点了苏维的昏睡xue，从chuang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深沈地沈默了片刻。</p>

“！”年华猛地伸了个懒yao，又将两手拍在一起jiao握着，皱起眉头低声念道：“嘁可嘁可喳可喳可、嘁可嘁可喳可喳可…变！”年华仍旧jiao握着双手，转回身面向苏维躺着的chuang，严肃道：“苏维，我已经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人了。我现在要走了。你不要太思念我了，偶尔想想我就行了。再见。”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吧…年华跃上房顶，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庭园，心下不jin生出一点感慨，而后便头也不回地飞身离去了。</p>

当然，不久后的事实证明，年华的那个省略号和“吧”字，加得非常正确。</p>

命运的转轮早已开始转动，岂是轮中之人可以随便更改和逃离的？！即使是穿越来的主角，也没有特权。</p>

年华出来之后，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口发了会儿呆，突然之间没了目标，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了。</p>

从前多是身不由已，来不及思考，只是为了别人疲于奔命，如今全然自由了，却只剩茫然了。</p>

终究…不是我应该呆的时代啊，年华苦笑一声，抬手揉了揉眼睛，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委屈。</p>

我明明还只是个学生，我明明应该过着早上赖chuang上课睡觉晚上WOW临考打小抄的生活，凭什么就要夹在一堆mao也不懂的老古董中间，被他们nong得人不人鬼不鬼的。</p>

原来游戏真的要toplay才好玩，tobeplayed就大大不妙了。不知道play自己的是个什么货se，千万别是个菜鸟才好，不然主角也没有几条命好折腾啊…年华在心里吐槽着，一边民工状地拢起袖子，弯下yao身，一副无jing打彩的样子沿着街边向前走去。</p>

这鬼时辰，连个卖包子的都没有…</p>

“瞧你那副衰相。”一道有着华丽丽的音se的声音飘入耳中，末了还很高贵优雅地嗤了一声，充分地表达了主人的鄙视和不屑。</p>